我尋聲望去,就見到為首穿著黑色西裝的一中年男子,在眾人的簇?fù)硐?,步履徐徐的朝我們這邊走來。
“蘇老,有失遠迎,實在是家中出了這等事,恕不能遠迎。”中年男子伸手遞向爺爺,面色紅潤,眉宇軒昂,身上無不透露著上位者的氣息。
爺爺卻沒有探手,反而負(fù)手而立,一副高人做派,瞥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說道:“宋天官,你就甭跟我假客氣了。我來,是給你爹拜祭的,和你,和你們宋家沒任何關(guān)系,你也不要借此機會來打探我的目的。”
我就站在我爺爺身邊,清楚地感受到了靈堂里微妙的氣氛變化。
那宋天官身后的一行人,當(dāng)即豎鼻子瞪眼的怒視著我爺爺,其中有個上了年紀(jì)的老頭子,還指著我爺爺鼻子罵道:“蘇仁義,今日是我大哥出殯之日,你不請自來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針對我們宋家?!”
“出殯?”爺爺眉頭緊鎖,嘀咕了句,看向那為首的宋天官,問道:“為何這么急著出殯?這才一日不到,尸體還沒封靈。”
那宋天官淺笑了聲,回道:“蘇老,這是我們宋家的家事,還望蘇老莫要多問。再者,今日出殯也是請了陰陽大家吳神婆看了日子的。蘇老,晚輩敬重你是前輩,與家父亦是摯友,可今日之事,蘇老還是莫要讓晚輩為難啊。”
陰陽大家吳神婆又是誰?
我仔細(xì)聽著,眼看著爺爺憋著一股火氣,開口罵道:“那個瘋婆子的話你們也信?你們宋家是沒人了嗎?今日誰敢出殯,就是跟我蘇仁義過不去!”
一道怒喝在靈堂里炸響,我從未見過爺爺如此憤怒。
靈堂里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我忙的拉了拉爺爺?shù)囊陆?,嘀咕了句?ldquo;爺爺,這是人家的喪事,你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我們回去吧。”
爺爺扭頭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別說話。
宋天官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他身后的那些人聽了我爺爺剛才的話,也是氣到大罵,尤其是剛才的那個老頭子,氣的鼻子都歪了,罵道:“蘇仁義!這里是我們宋家,不是你的泥潭子花圈店!我大哥什么時候出殯,不用你管!你要是再胡攪蠻纏,休怪我們宋家不客氣!”
可我爺爺卻依舊風(fēng)輕云淡的看著那個吹胡子瞪眼的老頭,說了句:“怎么,這宋家什么時候輪到你宋海當(dāng)家了?”
“你!”
那個老者,被我爺爺一句話嗆住,整張臉都是辣椒色。
我在一旁看著,心里頭一直打鼓,爺爺簡直太生猛了,大鬧人家靈堂不說,還懟人家兄弟。
宋天官此刻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顯然是因為忌憚我爺爺,所以才一直壓著火氣,但是此刻也陰沉著臉色,強擠出笑容說:“蘇老,這宋家現(xiàn)在是晚輩當(dāng)家,那不知道晚輩說的可算?”
爺爺斜睨了一眼宋天官,說:“呵呵,當(dāng)年我和你爹說話的時候,你還在地上打滾呢。怎么,現(xiàn)在翅膀硬了,當(dāng)了家主了就不認(rèn)我這個老頭子了?”
宋天官臉色一繃,就是有火氣,此刻也不能發(fā)作,依舊強忍著笑意說:“哪里哪里,只不過還望蘇老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今日出殯之事,還望莫要插手。”
其實我一直搞不懂,人家喪事,死者出殯和爺爺有什么關(guān)系,他非要攔著。這要是惹惱了人家一家子,就我和爺爺二人,怎么可能打得過。
我剛想拉爺爺?shù)囊陆?,那靈堂正門口陡然傳來一聲陰柔深沉的話語。
“呵呵,蘇仁義,你個老不羞的,好大的威風(fēng)啊,難道我吳神婆還能斷錯了日子不成?”
進了門,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婆婆,弓著腰背,一臉的褶子,比那老樹皮還要粗糙。唯獨那一雙瞇著的眼睛,冒著精光,陰沉沉的怪嚇人的。
她身后還跟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長得很好看,身材高挑不說,那腰也細(xì),腚也翹,尤其是一雙狐媚的眼睛,似乎能勾人的魂一樣。
這就是他們剛才吵得那個陰陽大家的吳神婆,就是她看的出殯的日子。
我猛地拉了拉爺爺,小聲的嘀咕了句:“爺爺,那個老婆婆好古怪,她身上有一層淡淡的黑氣。”
爺爺點點頭,沖我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兔崽子可以啊,連陰陽家的練氣都能看見了。”
陰陽家的練氣?
我不懂,看著爺爺,他沒說話,而是看向了那朝我們走來的吳神婆,不咸不淡的笑了聲:“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老瘋婆子。喲,還帶了女娃來了,怎么,新收的徒弟?這身子不錯,要不要給我大孫子當(dāng)媳婦,生個大胖小子?”
咯噔,我差點一個沒站穩(wěn),都說兒子坑爹,這是親爺爺坑孫子??!
那邊吳神婆身邊站著的姑娘,聽了這句,倒是沒任何反應(yīng),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沖我這邊看了幾眼,秀眉緊蹙,跟著在吳神婆耳邊嘀咕了幾句。
吳神婆陰陽怪氣的笑了笑,嘴巴干癟,眼尖尖的瞅了我一眼,看得我一身涼氣。
“蘇仁義,這丫頭你要是想要就拿去,但是今天宋家出殯這事,你不能攔著。否則,休怪老瘋婆子我翻臉不認(rèn)人了。”吳神婆一說話,就只有兩顆黃牙。
“喲呵,”爺爺來了興致,說:“老瘋婆子,幾年不見,你功力見長啊,要不要比比?”
眼看著他們要打起來了,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宋天官這時站了出來,擺出了宋家家主的威嚴(yán),喝了聲:“夠了!今日是家父出殯的日子!誰要是再敢阻攔,莫怪我宋天官不認(rèn)情面!”
很顯然,他這句話就是沖著我爺爺說的。我忙的拉了拉就要上前的爺爺,他見也改變不了什么了,這才站在一邊,不再管這事。
我總算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始細(xì)細(xì)打量起這靈堂里的人。披麻戴孝的應(yīng)該都是宋家的人,以宋天官為首??吹贸鰜?,那宋天官跟剛才罵我爺爺?shù)乃魏2⒉皇且宦啡耍m然面子上他倆是叔侄輩,但是做事的方式卻大為不同。
尤其是那宋海,剛才在后廳方向還與宋天官爭執(zhí)了一番,而后怒瞪了我和我爺爺幾眼,帶著一撥人走了。
再看那吳神婆,此刻被宋天官奉為座上賓,在偏廳被一幫人簇?fù)碇?,有說有笑的。至于她身邊的那個姑娘,見我在打量她,此刻居然朝我走了過來。
我一個緊張,眼神四處瞟,生怕人家發(fā)現(xiàn)我在偷看她。
“你好,我叫吳穎。”姑娘自報家門,站在我跟前,伸出一只雪白細(xì)嫩的手,皮膚跟白玉似的。
我“啊”了聲,忙的和她握了個手:“你好,我叫蘇也。”心里那叫一個美滋滋,因為這小手真的好嫩,握在手里還帶著溫?zé)帷?/p>
正當(dāng)我心神蕩漾的時候,忽的渾身一哆嗦,后背呼呼的冒著寒氣,耳畔也是一口陰風(fēng)吹過,心頭一道吃醋的話語:“她的手很軟嗎?”
“什么?”我呆愣愣的問了句。
“怎么了?”吳穎眉頭微皺,問了句。
我一個恍然,才知道剛才心頭那話不是吳穎說的,忙的笑著掩飾道:“呵呵,沒事,聽錯了聽錯了。”
擦咧,剛才問我手軟不軟的居然是夏禾。我這才想起來,昨晚我和夏禾拜了堂,她已經(jīng)是我的媳婦了。
爺爺也說過,以后夏禾就會寄住在我的身體里,一直跟著我。
尷尬,真的很尷尬。
還好吳穎并沒有在意,笑嘻嘻的看著我問:“你是蘇老神仙的孫子?”
蘇老神仙?這是在說我爺爺嗎?
“恩,”我笑呵呵嗯了聲,跟著反問:“我爺爺很厲害嗎?”
問這話的時候,我還特地看了看偏廳正在和宋天官、吳神婆爭論的爺爺。
吳穎露出一個很肯定的笑容,挽了挽耳邊的發(fā)絲,說:“聽婆婆講,蘇老神仙以前可是很厲害的人物,道門、玄門、陰司都不敢對老神仙怎么樣。曾經(jīng)一人單挑玄門六大家族,竟全身而退,毫發(fā)無傷。”
我內(nèi)心一驚,沒想到爺爺以前這么厲害,怎么就沒聽他說過呢。好歹我也是他的大孫子啊,為什么要對我隱瞞這些呢?
我現(xiàn)在真的越來越好奇我爺爺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我剛想繼續(xù)打聽關(guān)于我爺爺?shù)氖拢沁厾敔敽龅暮傲宋乙宦?,我?yīng)了聲,跟吳穎說了幾句,便跑了過去。
吳穎還邀請我有空到她家坐坐,我也只是胡亂的找了個借口給推辭了。這女人不好惹啊,太主動了。
“怎么,人家邀請你,你為什么不去?”是夏禾,這會又在我心頭嘀咕了句。
我知道她吃醋了,笑了聲說:“你現(xiàn)在可是我媳婦,我哪敢啊。”
“哼,諒你也不敢。”夏禾輕哼了聲,跟著說:“那個叫吳穎的女人,你最好小心點,我總感覺她對你太熱情了,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
我被夏禾的小心機給逗樂了,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句:“知道了知道了,你還挺愛吃醋的,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優(yōu)點。”
說完這句,她就再也沒有回我了。
到了爺爺跟前,我剛想開口問他叫我來干嘛,忽的就感覺背后一愣,就好像有一雙眼睛死死地在盯著我看一樣。
嚯的一轉(zhuǎn)身,除了靈堂里擺放的那口黑木棺材,其他的人都在忙著,這就奇怪了,剛才的那種感覺明明很真實啊。
“怎么了,你感覺到了什么?”爺爺見我回頭,拍了拍我的肩膀問。
我疑惑的回了句:“剛才好像有東西在盯著我。”
爺爺一聽,臉色驟然繃勁,捏著我的肩頭問:“你確定?”
我肯定的點頭,又不肯定的搖頭,因為剛才的那種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
爺爺眉頭一挑,抬步走向靈堂正中央的那口繡著游龍飛鳳的黑木棺材,同時從背后取下了桃木劍。
他這舉動,立時引得靈堂大亂,不少人驚呼蘇老神仙要毀棺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