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些事情,已是正午。我媽留了舅公吃午飯,他沉默了一會兒飽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隨后點頭應下:“也好!”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總是喜歡用那種眼神看我,只是感覺怪怪的,可究竟怪在哪里,一時間我也說不上來。
見舅公應下,我媽趕緊理了圍裙,開始做飯。
爸和大伯帶著舅公則在堂屋坐著抽煙,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有些不自在,便跟著我媽進了伙房,幫她燒灶火。
“阿天,你把房梁上的那塊臘肘子給我取下來,這幾天得虧了你舅公,咱們留人家好好吃頓飯。”我媽一邊刷著鐵鍋一邊對我說道。
我知道這幾天奶奶的事兒也確實勞煩了舅公,要不是他我們一大家子還不知道急成啥樣兒。
拍了拍身上的柴灰,便起身找梯子取臘肉。
“爸,梯子擱哪兒了?”我四下尋找梯子無果,只得跑到堂屋問我爸。
可是我剛跑到堂屋,我爸一臉愕然的看著我,他們一直談論的話題也戛然而止。他們的反應讓我莫名其妙,總感覺有什么事情是在故意避諱著我。
“阿天!”
看見我一臉疑惑,我爸只是悻悻的喚了我一聲。
“爸,梯子在哪兒?”我又再問了一遍。
他恢復了原來的神情,抽了口煙,指著門口道:“在院兒里擱著。”
我點了點,便出去了。
回想起剛剛走在門口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什么陰溝子,陰陽洞還有什么小孩兒和小鬼可具體說了些啥,我也沒聽清楚。
小鬼?是昨晚找我的那個小鬼嗎?他們究竟有什么事情非要避諱著我?
回到伙房,我坐在板凳上扯了幾根苞谷桿子塞進灶臺里,隨口問道:“媽,什么是陰溝子???”
誰知,我媽手上的動作一頓,瞥了我一眼很緊張的樣子趕緊追問我說:“你聽誰說的?”
看我媽的反應,我更加確定有一件事情他們都知道,可是卻瞞著我一個人。
我故作隨意的攤了攤手,道:“剛剛聽我爸他們說的,怎么了?”
聞言,我媽松了一口氣,隨后搖了搖頭:“只是后山的一道山旮旯而已。”
看樣子,她是不打算告訴我了,我也就沒再繼續(xù)追問。
吃過午飯后,舅公坐在長板凳上有一口沒一口的扒拉著旱煙。
“林子,你媽這事耽擱不得,依我看明兒個就找?guī)讉€人把你媽抬出去埋了吧!”舅公抽了幾口煙,看著堂屋擺著那口漆黑的棺材突然轉(zhuǎn)身對我爸道。
我爸什么都不懂,現(xiàn)在全憑舅公做主,聞言他也是急忙點了點頭:“好!”
我坐在一旁,只是靜靜的聽著他們的談話并沒有插嘴,這幾天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也確實挺折磨人的,我只希望等奶奶下葬后一切都能回歸平靜。
可就在我不經(jīng)意抬頭間,卻發(fā)現(xiàn)我家院墻上有一雙綠顏色的眼睛,嚇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一只貓頭鷹正蹲在院墻上。
它就那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并且還發(fā)出一陣凄厲的怪笑聲,那聲音很有穿透力,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顯然,我爸和舅公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這只詭異的貓頭鷹。
“不怕貓頭鷹叫,就怕貓頭鷹笑。”
貓頭鷹在我們這兒是不詳?shù)念A兆,只要它在哪兒笑,那個地方很快就會死人。
況且貓頭鷹都是晝伏夜出,這大白天的飛來貓頭鷹更是詭異異常。
它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我,被它盯的有些發(fā)毛,我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子便向它扔去
。誰知它只是撲騰了下翅膀,飛到不遠處的一棵香椿樹上,笑聲也是越來越凄涼。
見趕不走這貓頭鷹我爸也慌了,忙問我舅公咋整。
舅公抬頭看著那只貓頭鷹又看了看我,臉色沉重,突然轉(zhuǎn)身對我爸沉聲道:“看來等不到明天了,今天下午就把你媽埋了吧!看這陣勢,怕是你媽真想帶著阿天一起走。”
什么?奶奶要帶我一起走!怎么可能,我可是她親孫子啊,我不由得一愣。
我爸聽了臉色一沉,二話沒說趕緊和我大伯一起找村子里幾個年輕力壯膽子又大的村民幫忙抬棺。
我媽則是死死的抓著我的胳膊,一臉痛苦不堪的神情,好像真的怕我被奶奶帶走了一樣。
我不由得心煩意亂,伸手拍了拍我媽的后背,安撫道:“媽,你別擔心。奶奶生前最疼我了,怎么舍得害我呢?也許……也許是舅公胡說八道呢?”
聽了我的話,我媽則是一巴掌扇呼到我的后腦勺,瞪著我大罵道:“你這混小子,胡說八道些什么。要不是你舅公,你小子能長這么大?早沒了!”
我不禁一愣,我活這么大,和我舅公有什么關系?我媽怕是急糊涂了吧!
半個小時后,我爸便請了幾個村民抬著棺材往后山走。
廖瑋年輕力壯,有一身好力氣,所以他也來了。
我依照習俗身穿著白布孝袍,頭戴孝帕,腰間系了根反搓成的稻草繩子,端著奶奶的遺像跟在送葬隊伍的后面。
誰知那只該死的貓頭鷹卻一直在我們頭頂上盤旋,跟著送葬隊伍,叫聲也越來越尖銳。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烏云,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我的心不禁有些慌亂,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你們這群小伙子穩(wěn)住了,小心路滑。抬棺,抬棺,這棺材沒到墳地頭可千萬不能落地上。”舅公走在最前面,高聲囑咐道。
廖瑋抹了一把汗水,忙笑著應道:“老爺子放心吧!老祖宗傳下來的規(guī)矩都懂,哥幾個穩(wěn)著哩。”
聞言,舅公點了點頭,繼續(xù)在隊伍的前頭領路。
雨越下越大,淋濕了眾人的衣裳,山路也泥濘不堪,道路越來越難走。
不過好在這些個村民都習慣了上山的路,又有舅公在一旁時刻提醒,一路走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差池。
我端著奶奶的遺照,緊緊給在隊伍后面??删驮谖易⒁饽_下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山路的泥水里混合著血水,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我不禁有些驚慌失措,抬眼間卻發(fā)現(xiàn)那血水正是順著我奶奶的棺材底滴落的。
怎么會這樣?
我瞪大眼睛看著那止不住往外淌出的血水,心里驚恐萬分,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兒令人作嘔。
“舅……舅公,奶奶的棺材在滴血。”我咽了口口水,努力的吐出這幾個字。
“什么?”舅公聽后也是大驚失色,趕緊讓眾人停下腳步,卻不讓他們卸下棺木。
好在抬棺的都是村子里年輕力壯的年輕人,膽子大,硬是撐著抬著棺木。
看著滴落而下的血水,舅公的臉色也愈發(fā)的難看,那血水好像無止盡一般,一直往外淌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天空也更加陰沉烏云翻滾,剛剛還是白晝,這會兒已經(jīng)變得昏暗,稍遠點的地方已經(jīng)看不真切了。
“老爺子,我們好心來幫忙,不會出啥事兒吧?”這時候,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村民有些悻悻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