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喜歡蕭若靈嗎?不,他也說不清楚。
從前,他害怕自己會信任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因?yàn)槿绻矚g上一個人的話,那個人就會變成自己的軟肋,甚至變成一個潛伏著的、危險的存在。
他害怕喜歡一個人,害怕把自己的心交給別人,因?yàn)楹ε卤焕?、被傷害,因此,他干脆就緊閉心扉,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住所和辦公室里那一道道精良的電子鎖,就是他緊閉的心扉;他在君悅山莊的別墅里和女人歡/愛的時候,從來不會讓那些女人在他身邊過夜。
可是,他竟然愿意把那些鎖的鑰匙交給蕭若靈,竟然讓蕭若靈在自己身邊睡了一夜,而且,他還睡得那么安穩(wěn)。
和她呆在一起,他覺得舒服,可以敞開心扉,卸下防備,可以舒舒服服地和她聊天,仿佛他們是認(rèn)識多年的老朋友。
如果,這就是喜歡的話,那么,他應(yīng)該是喜歡蕭若靈的吧?
可是,如果她要的是另一種喜歡,是電視里演的那種轟轟烈烈、尋死覓活的愛,那么,他給不起……
見他緊緊地抿著唇,久久、久久都不言語,似乎正在思索什么、苦惱什么、糾結(jié)什么,蕭若靈絕望了。
她的唇邊不覺泛起一絲自嘲的笑——是啊,蕭若靈,你實(shí)在是太可笑了,竟然還以為許之堯會喜歡你,你實(shí)在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的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那片紛飛如雪的紙屑,一片一片在陽光下飄飛,慢慢地落在她的頭上、身上,施安然尖銳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牙套妹,不知廉恥、不知廉恥、不知廉恥……
看到許之堯臉上那似苦惱又似痛苦的表情,蕭若靈有種受到羞辱的感覺,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和他在這狹小的空間呆下去。
于是,她打開車門,走上路邊的人行道。
許之堯連忙下車追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和你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蕭若靈冷冷道,“請你放開我,我早就說過,此生,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瓜葛!從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再看到你!”
最后那句話,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出來,喊完后,淚水不知不覺從眼中滑落。
不,她不想哭的,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在這個男人面前哭,可是為什么淚水自己就掉出來了呢?
看到蕭若靈臉上晶瑩的淚水,許之堯愣了愣,他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就哭了起來,慌得連忙放開她的手。
誰知,蕭若靈轉(zhuǎn)身又要走,許之堯見了,忙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車?yán)镒呷ァ?/p>
蕭若靈掙扎著,雖然知道只要這個霸道的男人此刻不想讓她走,那么她就絕對走不掉,可是她還是掙扎著,也許是因?yàn)闅鈶崳苍S是因?yàn)橥纯啵傊仨毜脪暝?hellip;…
“砰”地一下,他關(guān)了車門,車子重新啟動,他沉著臉不再說什么,而蕭若靈也默默地坐著、默默地望著窗外、默默地流淚……
他們沒有再說這個話題,一路沉默,他送她回家,看到她下了車進(jìn)了大門,他才開車離去。
這是第一次,他目送她回家,以往都是她一下車,他的車子就呼嘯而去的……
回到家,媽媽看到蕭若靈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嚇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誰知,蕭若靈二話不說就抱著蕭媽媽失聲痛哭,蕭媽媽益發(fā)急了,連忙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何熙吵架了?還是遇到什么事了?難道是醫(yī)院又催我們交醫(yī)藥費(fèi)了嗎?”
蕭若靈這才漸漸地止住了哭聲,抽抽噎噎道:“沒、沒有的事,媽、媽你別、別胡思亂、亂想。”
“那到底是怎么了?”蕭媽媽瞅著她,心疼道,“你和何熙吵架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沉默著,不再說什么,就當(dāng)是默認(rèn)了吧,免得媽媽胡思亂想。
蕭媽媽微微松了一口氣:“哎呀,男女朋友之間吵架是很平常的事,哪里就哭成這個樣子了?當(dāng)年,我和你爸爸還是自由戀愛呢,不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了架感情就更深了呢……”
男女朋友之間吵架……感情更深?
不,她和許之堯之間算不上男女朋友,他們方才也沒有什么激烈的言語沖突,應(yīng)該不算是吵架吧?既然如此,她為什么要哭得這么傷心?
蕭若靈漸漸地止了淚水,回房去洗漱一番,關(guān)了燈后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閉上眼睛就是許之堯那雙誠摯而幽深的雙眸,耳畔邊響起他的話:“蕭若靈,嫁給我吧……嫁給我吧……嫁給我吧……嫁給我吧……”
她猛地坐起來,抱著膝蓋看著從窗外透進(jìn)來的燈光,想起有一個晚上,她就是站在那個窗戶邊,偷偷地看著許之堯離去的身影。
是的,她是喜歡許之堯的,雖然他是她年少時的一個“恥辱”,這么多年她一直努力要忘記他,可是,也許這十年來這份喜歡就沒有斷過。
如果他們沒有再遇見的話,也許她會徹底將他忘記,然后嫁人生子,只是把他當(dāng)成年少時的一份回憶。
可是遇見他之后,那份隱藏在內(nèi)心最深處的感情已經(jīng)萌芽了,如淋了春雨的草,一片蒼翠,郁郁蔥蔥。
喜歡一個人,而且還可以嫁給他,應(yīng)該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可是,她卻覺得這一切都是異乎尋常,甚至可以說是“詭異”的,聽到許之堯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嚇得就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樣。
首先,許之堯?yàn)槭裁匆⑺??她一無所有,無論是出身還是家庭背景,無論哪一點(diǎn)都配不上他,這點(diǎn)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難道是因?yàn)樗L得漂亮(對于自己的外貌她多少還有點(diǎn)信心)?可是,這個世界上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啊,而且那些女人還很容易搞定,不像她這樣總是拒絕他。
其次,許之堯似乎并不喜歡她,那么,他為什么說要娶她呢?
如果說是因?yàn)閻矍?,如果許之堯說他喜歡她,那么她也許會答應(yīng)他的求婚的吧?
因?yàn)橹灰辛藧矍?,她就愿意相信他、依賴他,愿意相信愛情可以跨越家庭、背景、出身,相信有了愛情兩個就會幸福。
可是,許之堯并沒說他喜歡她……
嗯,是的,一切都是玩笑,許之堯是在開玩笑,所以,我一定不能當(dāng)真,不能當(dāng)真……
再說了,無論怎么想,近來發(fā)生的這些事總是有點(diǎn)奇怪,在理清頭緒、探明真相之前,我不能胡思亂想,也不能傻傻地陷入許之堯深情的眸光中,或者說,陷入某些人的“圈套”。
第二天,蕭若靈依然是眼睛浮腫,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看到女兒這兩天都這般失魂落魄,蕭媽媽確定她一定是戀愛了。
是啊,只有愛情才會讓人寢食難安、牽腸掛肚,才會讓人茶飯不思、唉聲嘆氣。
吃早飯的時候,蕭若靈的手機(jī)一直響,是許之堯打來的。她不想接,直接就按掉,因?yàn)樽蛱焱砩纤职l(fā)誓再也不接他的電話、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蕭媽媽看到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好奇道:“怎么?是何熙嗎?”
“……”
她無精打采地用手中的筷子撥弄著碗里的飯粒,似乎沒聽到媽媽的話。
“哎呀,情侶之間吵架是很正常的啦,可是再怎么樣你也不能不接他的電話,說不定他是想向你道歉呢,你總該給他一個機(jī)會,聽他怎么說。”
怎么說?他還會怎么說呢?難道他是真的想為昨天晚上的事道歉,說這一切只是一個玩笑?還是又要說什么讓她嫁給他之類的混賬話?!
“接吧接吧……”蕭媽媽慫恿她道,“你若是不接,何熙一整天都不能好好工作了。”
“……”
蕭若靈什么都沒說,皺著眉直接就把電話關(guān)機(jī)了。
看到她這樣,蕭媽媽忍不住皺眉道:“你這孩子,怎么這樣沒禮貌!好歹也要接起來,聽聽人家怎么說吧。”
不,她從此以后再也不會接許之堯的電話了!
吃過早飯,蕭若靈便陪媽媽去醫(yī)院透析。
上次許之堯交到媽媽賬戶上的三十萬她已經(jīng)取出來還給許之堯了,誰知許之堯不收,又變成了六十萬轉(zhuǎn)到她的賬戶上。
那筆錢她沒有再還給許之堯,因?yàn)榕伦兂梢话俣f,她存在一張銀行卡里放著了,分文未動。
莫名其妙地收到這么多東西,而且還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心中難免不安,不知道會不會是他在從事轉(zhuǎn)移財產(chǎn)、逃稅漏稅之類的違法犯罪活動?
所以,她把許之堯送的東西都好好保存,想著若是有一天出什么事,長安集團(tuán)被公安機(jī)關(guān)調(diào)查了,那么她可以把那筆錢退回去,省得被牽連。
后來,蕭若靈找康寧借了一萬塊,大姨又瞞著姨丈偷偷給了她一萬塊,然后她厚著臉皮找親戚們輾轉(zhuǎn)借了一萬元,這樣,媽媽的醫(yī)療費(fèi)總算有了著落,至少這段時間是不用擔(dān)心沒錢透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