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靈半是嬌嗔半是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哼,你把我蕭若靈當什么人了!
許之堯知道她誤會了,不覺啞然失笑:“我剛剛已經(jīng)和那個姓何的說了,你晚上要和我在一起。若是你現(xiàn)在走了,那我豈不是言而無信?”
說著,卻見蕭若靈走到旁邊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似乎要開機,許之堯急了,忙又一把搶過來:“不許你給他打電話!”
“我得給我媽媽打電話!”蕭若靈無奈道,“大晚上的,如果我的電話打不通,我媽會著急的!”
他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她:“用我的電話打,告訴你媽你手機沒電了,然后說你晚上不回去!”
什么?不回去?這個男人不是說真的吧?
她看了看他溫潤的唇,看了看他修長的脖子,脖子上的喉結(jié)輕輕地滾動,她心中莫名一陣悸動,仿佛有螞蟻爬過……
“不行,我必須得回去!你知道的,家里除了我媽沒有其他人了,若是我媽半夜出了什么事,誰能送她上醫(yī)院?”
許之堯遲疑了一下,終于把手機遞給她,誰知蕭若靈剛要接,他又把手機舉到頭頂:“那就一會兒吧,再陪我一會兒,等下我送你回家?”
嗯,好吧,實在是沒辦法了,也只能這樣。因為她知道,這個霸道的男人愿意讓她回去已經(jīng)很好了,而沒有他給她開門,她是走不出這房間的。
于是,兩人第二次這么平和地坐在落地窗前聊天,他說起自己在澳洲留學的日子,而她回憶她的大學,兩人卻約好了似的,都絕口不提高中時候的事。
雖然只是各自的一些回憶,沒有共享什么“內(nèi)心最深處的秘密”,可是在這難得的平和之中,言語就像一種神奇的粘合劑,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許之堯喜歡這種感覺,不知為什么,和她在一起,看著她的笑容,他就覺得心安。十點多的時候,他果然說到做到,親自送她回家。
不用說,這個晚上蕭若靈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眼前總是浮現(xiàn)出許之堯俊美的臉龐,想起那個溫柔綿長的吻,一顆心小鹿亂撞似的,興奮得睡不著。
洛伊爾酒店39層的總統(tǒng)套房里,許之堯也失眠了。
月光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身上,他倚在沙發(fā)上定定地看著深夜的城市,心里充溢著一股巨大的幸福。
有多少年了?他不曾感受到這樣的幸福。
嗯,大概有十年了。
那件事是十年前發(fā)生的,他永遠都記得,那年他十七歲,剛剛升入高二。那件事發(fā)生以后,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徹夜失眠,睜著眼睛盯著被燈光照得亮堂堂的墻壁,緊張地捕捉每一個細微的聲響。
他總是害怕,害怕有人會突然闖進門來,而他的房間就在二樓,太低了,他總是覺得有人會從窗戶里爬進來……
因為失眠,他變得煩躁和焦慮,漸漸地,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再相信這個世界……
直到去了澳洲,看了七八年的心理醫(yī)生,他的恐慌才漸漸消失,而失眠也只是偶爾光顧。然而,今天晚上,他失眠了,不是因為恐慌癥,而是因為幸福……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去,然后又是那個很久沒做的夢。夢里,他看不到任何人的面孔,只有黑暗像一股濃厚的墨水將他淹沒,黑暗中,他聽到震耳欲聾的槍聲,“啪——啪——”,兩聲。
他猛然驚醒過來,只見月上中天,月光比方才更明亮、更澄澈了,他伸手抱著額頭,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冒了一身的冷汗,額上涼津津的,身上的T恤也都濕透了。
他怔怔地坐了一會兒,心中的恐慌慢慢散去,腦袋也漸漸清醒過來。
伸手撩起被汗水濡濕的T恤,低頭看到腹部左下方那個傷疤,在月光下看起來那么清晰,他的心微微顫抖,伸手,冰涼的手指輕輕拂過,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是的,這么多年了,他仍然沒有忘記那股巨大的恐懼,沒有忘記死神曾經(jīng)扼住他的喉嚨,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
于是,他就這樣一直坐著,不敢再睡去,直到東方漸白才起身往浴室走去,不一會兒,浴室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
昨天晚上,蕭若靈直到三點多才迷迷糊糊入睡,早上六點多天還沒大亮,她就醒過來了。醒來時,腦中閃過的就是昨天晚上那個曖昧的吻。
她連忙拿起手機,滿心期待地看了看,沒有未接來電、沒有短信、沒有微信留言。嗯,好吧,蕭若靈,你還是不要有所期待了。
于是有些失落地起床,洗臉、刷牙、做早餐。
做好早餐的時候已經(jīng)快八點,蕭媽媽起床時看到她眼睛浮腫,熊貓一樣的黑圓圈,亂蓬蓬的頭發(fā)如雞窩一般,不覺嚇了一跳:“你、你怎么這副樣子?”
哎,一大早起床能把自己的媽媽嚇得膽戰(zhàn)心驚,也就只有她蕭若靈了。
“怎么了?”蕭若靈伸手抓了抓頭發(fā)道。
“你自己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xiàn)在什么樣子哦。”
蕭若靈只得放下手中的煎鍋踱到鏡子前,只見鏡子里一張失去光澤的臉,哎,睡眠不足果然很可怕,就一個晚上而已,竟然變得這么丑了。
因此,吃過早飯后何熙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玩的時候,蕭若靈覺得自己無法見人,斷然拒絕了他的“邀請”——雖然知道他今天難得休假。
何熙忙問她怎么了,她只能搪塞說是身體不大舒服,誰知何熙一聽說她身體不舒服,立馬趕來了。
九點多的時候,何熙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
看到這么大一束玫瑰,蕭若靈嚇了一跳,而蕭媽媽高興得都笑瞇了眼,連忙把何熙往屋里讓。
“你……怎么突然買花了?”蕭若靈驚訝道。
“和你在一起也有一個多月了,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還沒給你送過花。”何熙呵呵笑道,“來的路上我想了想,就跑去花店買了——希望你會喜歡。”
“當然喜歡了,謝謝——”蕭若靈連忙接了過來。
嗯,這是何熙第一次給她送東西,雖然不是名牌衣服、鞋子、包包,也不是豪車、別墅,可是她內(nèi)心的小雀躍卻是真實的。
這種禮物,怎么說呢,嗯,應該說就是“禮輕情意重”,不像許之堯送的那些東西那么貴,而且,她還是“被迫”收下的,因此心中總不舒服,就像嘴里喊著一塊金子似的,吐又吐不出來,吞又吞不下去,只有滿滿的不適。
看到蕭若靈臉色不是很好,何熙關(guān)切道:“怎么了?感冒了嗎?”
“啊,不是——”蕭若靈邊找出一個大花瓶來把玫瑰花插上,邊笑道,“就是早起頭有點痛,心里……,嗯,肚子也有點不舒服。”
何熙知道女人總是有那么幾天是不舒服的嘛,因此也不便再問什么,只陪她說說話。
蕭若靈起身,把玫瑰捧進房間,何熙便也跟著進去了。
看到他跟著進了自己的房間,蕭若靈嚇了一跳,說實話,和他“相處”這么久以來,他也來過她家?guī)状瘟?,可是她從來沒有讓他進過她的房間。
她總是覺得房間是極私密的個人空間,因此是不能隨便讓人進的,何況還是一個男人。
所以,看到何熙不經(jīng)自己允許就跟了進來,蕭若靈心中有點不悅,可是又不好表現(xiàn)出來。
放下玫瑰花,她就趕緊出來了,誰知何熙卻一點都沒有要跟著她出去的意思,反倒好奇地打量她的房間。
蕭若靈窘迫地站在門口,趕緊尋脧自己的房間,嗯,就是床上被子沒疊,有點亂,其他的還好,沒有什么男人不宜的東西露在外面。
雖然稍微放下心來,但是她還是不喜歡讓一個大男人四下打量自己的房間。
誰知,何熙竟也像當日許之堯一樣,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放在架子上的全家福,連忙走了過去,認真看著那張照片,看了半晌才道:“你小時候真可愛啊,胖嘟嘟的小臉,可愛極了。”
蕭若靈知道自己小時候是不漂亮的,而對但凡不漂亮的小朋友,大家都會用“可愛”來形容。
她只得無奈地陪笑:“呵呵呵,還好吧。小時候我比較胖。”
“這是你爸嗎?”何熙指著照片上的男人問道。
“嗯。”不知為何,她一點都不想和何熙談論她爸爸,于是走過去把那張全家福拿了過來,“別看了,我小時候很丑的。”
“不會啊,很可愛。”說著就要過來奪她手中的相片。
蕭若靈連忙把相片收進旁邊的抽屜里,然后把抽屜關(guān)了起來。
何熙不好意思去翻人家的抽屜,只得作罷,跟著蕭若靈到客廳去。
“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犧牲的嗎?”誰知,何熙繼續(xù)窮追不舍。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事?”
她記得她沒有和何熙說過她爸爸因公殉職的事,只說她爸爸在她十七歲那年去世了。
“啊,這是聽你大姨說的……”何熙有點不好意思,忙道,“你大姨說你爸爸是烈士,是因公殉職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