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氣越發(fā)善變,昨兒個還是艷陽高照的好天,今日竟刮起了大風(fēng),白清芬院中的桂花樹都要被風(fēng)壓彎了腰。
床上的白清芬還在睡覺,忽然被風(fēng)吹打窗戶的聲音吵醒,她皺眉,揉著眼睛去關(guān)窗,剛走到窗邊,就見窗戶外頭忽然出現(xiàn)一個人,白清芬嚇得到退一步,良久才緩過來。
“夫子,早啊。”許斯年在窗外向她招手。
“呼,你是要嚇?biāo)牢野。?rdquo;白清芬關(guān)上窗轉(zhuǎn)身,拍打著自己的胸口,沒好氣的跟許斯年講。
許斯年繞過屋里,坐在那里,看著夫子趿拉著鞋子,衣服還是掛在身上的。很少看見夫子這樣不修邊幅的樣子,他忍不住輕笑出聲,“夫子今日為何起的這樣晚?”
白清芬發(fā)著癔癥坐在床沿上,雙目無神的看著許斯年,又默默看向外面的天空道:“你覺得我起的算晚?”
嗯,天剛亮起來,連太陽還沒出來。
“咳咳,我沒看時辰就過來了,真是疏忽了這天色。”許斯年揉著鼻頭,訕訕的笑著。
伸了個懶腰,還有一些睡意,然而許斯年在這里她也不好意思繼續(xù)睡,就起來先去了一趟茅房,然后又拿了一套衣服去換。
七言和花火流光還沒有起來,她只好自己去廚房取一些吃的。
許斯年見夫子這么久還沒出來,便去找她,果然在半路看見要去廚房取飯菜的夫子。
他走上前,道:“夫子這是干嘛去?”
“嗯,肚子有點餓,去大廚房取點吃的。”白清芬說著,“對了,你吃了早飯嗎?”
這么早,阿用還沒起來,他當(dāng)然還沒有吃飯,就搖搖頭表示還沒有。
“那我去幫你捎點,你在這里先待著,一會兒我就回來。”白清芬一直在走。
“夫子為什么不帶上我?”
“………你是小孩子嗎?”其實白清芬還是介意那些傳到人們耳朵里的流言的,想著還是跟他保持點距離好了,她站在原地,轉(zhuǎn)過來垂眸道:“如今你我還是避嫌的好,今日以后我們?nèi)ヒ嘉逶穼W(xué)習(xí)好了,你總來我這里早晚會讓人嚼舌頭,你好歹是這里的半個主人,我去你那里授課一般人都不會沒什么意見,就算有也是我接著,反正我教夠你東西我就可以走了。”
說罷,她轉(zhuǎn)身繼續(xù)去大廚房。
許斯年微怔,原來夫子竟然會介意這些。他以為夫子能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的,他沒有上前追上夫子,看著夫子漸遠的嬌小身影,心里有一絲的顫動。
隨之他又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竟然用“嬌小”來形容夫子的身形,還有剛剛自己心里的那一點顫動,是怎么了,他現(xiàn)在連夫子的任何事都不知道,甚至夫子的性子都還沒有真正摸清楚,怎么可以這么快就會有別的情感的呢。
不,他絕不允許。
轉(zhuǎn)身趨步走回去,路上還想著自己昨天下午從別人那處得來的最新消息,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更多的證據(jù)來翻身。
至于翻什么身?他搖搖頭加快腳步回去,趕在花火流光起來之前回去,順便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剛好,回到砂書閣就見花火流光已經(jīng)起來打掃院子了,還有七言也在那里。
他們看見許斯年來了,就過來行禮:“奴婢給少爺請安。”
七言也弓著腰道:“少爺好。”
“嗯,你家公子去廚房取飯了,你且去接接接她吧。”許斯年把七言支開。
七言道是,把掃把放在一旁,小跑著去接她了。
見七言已經(jīng)走遠了,花火謹(jǐn)慎的把院門關(guān)上,跟他們都進了屋。
“少爺。”流光和花火跪在地上,“奴婢們有罪。”
眼睛微瞇著,一改平時的吊兒郎當(dāng),此時有著比外面還要大的風(fēng),是寒風(fēng)。讓人感到不寒而栗,兩個人被此時的氣氛震得快要哭出來。
“你們也知道?”聲音里帶著冷氣,也有微微的怒氣。
流光果然被這聲質(zhì)問嚇得哭出來,囁嚅著說:“您說過的,讓奴婢和花火仔細(xì)觀察者夫子,奈何總是沒有機會,于是…”又碩大的淚豆掉下來,洇濕了地面,咧著嘴道:“于是,奴婢就想出了這么個笨法子”
“笨法子?笨法子就可以把我也扯上了嗎?還有花火,你是個穩(wěn)妥的人,為什么還任著流光胡鬧?!”許斯年的道。
哦,原來少爺是怕扯上他壞了名聲?雖然帶著花火被訓(xùn)斥,但怎么說少爺可能是也同意她們的做法了?花火心里暗誹著,鎮(zhèn)定了聲音道:“奴婢也是反對流光的法子的,但想到我們這樣會拖累了您的進度,就…任了她的法子。”
“好,好的很啊你們,這次算是過去了,之后若是再出現(xiàn)這種情況,或者再想出這種沒有腦子不計后果的辦法,就別怪我狠心!”許斯年眼睛睥睨著她們,看她們一抽一抽的肩膀,又著實不忍心,便揮著手,不耐煩的道:“罷了罷了,你們趕緊下去吧,記得什么都隱藏好,夫子她可不是好糊弄的。”
“是,奴婢謹(jǐn)記。”說完兩個人就起身退了。
打開門,就見白清芬和七言帶著飯從院門口走來,花火尚是鎮(zhèn)靜些,倒是流光,怕又是那怯懦的性子壞了事兒,她連忙拉起她的手,悄聲道:“快走,若公子問我在干嘛,就說在打掃房子,還有,你別抬頭。”
流光耷拉著腦袋道好。
白清芬見兩個丫頭從屋里出來,便喊住了她們。
兩人心里一漏,定定地站在那里。
“我給你們帶了早飯,記得吃。”見房屋們還開著,就問:“你們到屋里做什么了?斯年呢?”
“我,我們剛剛給公子屋里收拾了一下,哦,還有少爺,他剛剛才回來,在屋子里呢。”花火道。
流光一直沒有說話,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白清芬看她們手里并沒有打掃的工具,狐疑的看著他們,花火還是那幅樣子,但是流光,雖然她平時就是小心翼翼瞻前顧后的性子,可從未這么個樣子。
她把飯遞給花火手里,并沒有理會流光,笑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記得多養(yǎng)你們的身子。”實在忍不住就又看看低著頭不看她的流光,“流光你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流光剛想要回個話就被身邊的花火擰了一下,連忙噤聲。
“她最近身子不太舒爽,所以看起來沒有精神,公子請見諒。”花火道。
“哦,這樣啊,那多注意休息,我昨兒個給你們開的方子記得去藥方抓藥。”白清芬腦袋探著,看向屋里的人,氣定神閑的吃著七言帶回來的飯。
“嗯,謝謝公子帶的飯,奴婢們先告退了。”花火帶著流光走。流光從白清芬身邊走的時候,她不經(jīng)意的瞥了一下,看見流光的眼睛腫著,鼻頭也是紅紅的。
身子已經(jīng)不舒爽的要哭出來?白清芬又不是二愣子,已經(jīng)猜到了她們在騙她,她悠悠的露出詭異的笑容,她就是不戳破她們,等到她們自己招的時候。
廳里正吃著飯看見白清芬露出這種說不清的笑容,差點噎住自己,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做賊心虛吧。
咽下喉嚨里的飯,放下筷子,道:“夫子回來了。”
“嗯,吃飯吧,吃完就去你哪兒。”白清芬坐下,把自己的食盒打開,自己都是選的喜歡吃的飯,一大碗秫米粥,里面還有銀耳,一碟酸黃瓜和一碟辣白菜,再加上幾個肉包子。
“夫子,您吃得完嗎?”許斯年看著桌子上的夫子的飯菜,著實被驚訝了一番。
只見夫子淡定的搖搖頭,道:“呃…估計不太夠啊。”說著拿起肉包子開始,再那個勺子舀起粥喝了一口。
津津有味啊。
許斯年微微睜大眼睛,撫平自己對夫子飯量的震驚,繼續(xù)吃飯。
吃完飯,白清芬揉揉自己的肚子,道:“好了,咱們走吧。誒,你先出去等會兒,我有點事兒要辦,就一小會兒。”
“嗯,好。”許斯年起身理理袍子,率先走出了門。
站在院門口的許斯年風(fēng)中凌亂,白袍子飛揚起來,加上那被風(fēng)卷起來的黃葉子。
咦,還挺像話本里做出來的俏公子。
白清芬卷著衣服走過來,道:“我們走吧。”
“嗯。”
兩個人并排走,白清芬矮了許斯年一頭,然后她今日沒有把頭發(fā)全部束起來,只束了半頭,其他的頭發(fā)被風(fēng)刮起來,撲了許斯年一臉,又眼看著夫子這小身板快要被風(fēng)卷起來的樣子,他便一只手摟著夫子的肩膀,一邊扒拉著撲在他臉上的頭發(fā),有一股清香不停地鉆進他的鼻子里,他沒有排斥這種味道,覺得很香就使勁兒嗅了嗅。
從遠處看,這不就是一對小夫妻嘛,男人用手臂輕摟著妻子,妻子聳著肩膀依偎在相公懷里。
白清芬也感覺到自己被許斯年環(huán)在懷里,有點溫暖,也有點不自在,畢竟身份有別,她總是不經(jīng)意的往外撐,有感覺許斯年摟她的手臂更緊,聽他道:“夫子別躲,你想被風(fēng)吹跑嗎?”
她果然聽話的往里靠了靠,許斯年仰著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