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場堪比負(fù)擔(dān)沉重的晚宴逃離,孝璇攔了一輛出租在古城內(nèi)漫無目的地溜達(dá),直到夜色太晚,她不得不回家。
彼時老太太還未從卿家歸來,但家里卻有不愿見的人在,那人一見她歸來,就酸溜溜地說道:“付家大小姐這是提前回來了嗎?難道是家宴上發(fā)生了什么不愉快?”
孝璇本是筆直地往二樓走,聽聞這個聲音,她凝眉駐足,側(cè)臉看過去,只見一個年輕朝氣的女孩子坐在沙發(fā)里,悠閑地修理著指甲。
她穿了一條粉色連衣裙,白色的小高跟,披散在背的黑發(fā)微卷卻柔順,發(fā)頂還別著一個粉色的蝴蝶結(jié),活脫脫就是掌上明珠小公主。
孝璇不禁冷笑一聲,并未理睬,繼續(xù)往樓上走。
哪知那個聲音亦是繼續(xù)傳來:“我的好姐姐,你可是付家大小姐,怎么還不如我識大體?瞧你,真是大小姐當(dāng)慣了,脾氣這樣壞!你要是把我的姐夫惹毛了,你這大小姐也不知還能不能做下去!”
“我如果是你,就立刻趕回去,趁著賓客還沒散完,拿出道歉的誠意,請卿家原諒你的胡鬧。”那個過分嬌柔的女聲愈發(fā)得意洋洋,“即便是要我三跪九叩都無所謂,誰讓這大小姐的位子,是靠著人家才能坐穩(wěn)的!”
孝璇手扶著扶梯,在那陰陽怪氣的話語里慢慢地停下了步伐,這一晚她心情已然夠糟,只想要獨自清靜,面對付漪悅的嘲諷不愿搭理,可她把沉默當(dāng)作軟弱,越說越過分,孝璇如何都忍不了了。
她轉(zhuǎn)過身去,俯視著正廳里悠然自得的付漪悅,這個與她同姓同父的“妹妹”,冷聲反問:“那不然你去三跪九叩,表達(dá)對卿家的歉意,或許卿家看中了你,還能欽點你嫁作卿家兒媳?”
付漪悅頓時就站了起來,皺眉怒聲道:“你闖下的禍,怎么要我去道歉?還是你真當(dāng)自己是大小姐,連我都要使喚?”
“我不是付家大小姐,難道你是?”孝璇反問。
付漪悅猛地一下子扔掉指甲剪,大步向孝璇走來,同時喊道:“付孝璇,你搞清楚了,真正的是我比你年長一個月!我才是付家的大小姐!”
孝璇注視著付漪悅怒火灼灼的眼,只剩冷笑,實際上付漪悅說得沒錯,她確實早一個月出生。
可憐母親當(dāng)時懷孕,父親也讓韓雅欣懷了孕,并且比母親早一個月生下孩子,從年齡上來說,付漪悅才能算是付家的長女。
不過,付漪悅和她的母親有一點確實挺像——健忘!
“你似乎忘記了,你的母親是在我母親過失以后,才死纏爛打求著我父親娶了她,她也才有機會從一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成為付家夫人。”孝璇凝聲說道,“而你,別說才早一個月,就是早一年,你也不會是付家大小姐!”
“你——”付漪悅氣到說不出話,只抬著手,纖纖玉指直指孝璇,渾身不停地戰(zhàn)栗著。
孝璇瞅了她一眼,再不愿多言,轉(zhuǎn)身上樓,然而才一抬眼,就瞧見站在樓口的韓雅欣。
今夜她并未跟著去往卿家,雖已是付家夫人,卻始終不是原配,可不知她何時出現(xiàn)的,從她怒然神色中可以辨別出,必然是聽到了孝璇的那番話。
孝璇視而不見,依舊闊步上樓。
這時付漪悅在樓下哭著腔調(diào)喊道:“媽,你聽到了嗎?她剛才根本就是在侮辱我們母女倆!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韓雅欣并未出聲,是沉默更是隱忍,這些年來她在付家,冠著付太太的名號,可家里的人包括幫傭都不會稱呼她為“太太”,而是一聲“欣夫人”。
怎么聽怎么都是諷刺,像極了古時皇宮中,除卻皇后以外的妃嬪,永遠(yuǎn)都不可能成為正宮!
孝璇也已習(xí)慣了她的沉默,很多時候,她都能夠隱忍,許是知道正面沖突也撈不到好處,唯有當(dāng)著老太太的面,會裝一裝可憐,而這時老太太并不在,沖突或者裝可憐都沒必要。
果然,韓雅欣未曾出聲,任由付漪悅哭訴也不管。
然而就在孝璇掠過她身旁的時刻,她忽然出手,逮住了孝璇的胳膊!
“你干什么?”孝璇蹙眉問道。
韓雅欣幽幽轉(zhuǎn)過眼眸,粉唇一彎,似笑非笑更似不懷好意的勸慰,“繼母也是母,不管怎么說,我都是你的長輩,你這樣對我,是否有失分寸?”
“我怎么對你了?”孝璇反問,同時手上一用力,想要掙脫韓雅欣的束縛。
就在這用力的一刻,韓雅欣陡然松手,整個身子仿佛是受力沖擊,又仿佛不過是借力而為,朝著樓下重重地倒去——
“媽!”付漪悅的尖喊響徹整幢房屋。
孝璇在驚喊聲中回身看去,只見韓雅欣已跌倒在地,順著臺階一級一級地滾下去!
一切發(fā)生的突然又迅疾,孝璇來不及反應(yīng),更不能適應(yīng),已見付漪悅飛奔上前,將蜷縮著躺在地上的韓雅欣抱在懷里,哭著一遍遍呼喊,“媽!媽!媽你沒事吧?”
孝璇快速向樓下走去,然沒走幾步,付漪悅已抬起淚眼,憤怒地沖她大吼道:“你別過來!不要你假惺惺!付孝璇,如果我媽出了什么問題,我跟你沒完!”
“媽!你醒醒!你別嚇我啊——”付漪悅又低下頭去,抱著韓雅欣的身子哭喊。
孝璇止步在臺階上,望著付漪悅六神無主的慌張模樣,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通話過程中,付漪悅的哭聲一直繚繞耳邊。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吵什么?”電話剛掛斷,門口已出現(xiàn)老太太的身影,晚宴的插曲已令她顏面盡失,此時看到烏煙瘴氣的一幕,那團(tuán)火就燒了起來。
“奶奶!姐姐她把我媽從樓梯上推了下來!”付漪悅哭喊著告狀,顛倒是非把所有責(zé)任推到孝璇頭上,“我媽不過是關(guān)心地問她怎么會提前回來而已!”
孝璇當(dāng)然不會背黑鍋,“我沒有推她!”
“不是你推的難道是我媽自己滾下來的嗎?”
“就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你這人怎么這樣不識好壞?我媽關(guān)心你,你推她下樓!姐夫也愛你,你卻讓他這樣難過!”
“吵什么?”激烈的爭論中,老太太憤怒大吼,剛才付漪悅的一番話提醒了她,卿家家宴上,孝璇是如何地令付家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