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西美與楊溪北在S城逗留了兩日,便帶著爺爺奶奶以及小叔一起上了C城。
很不幸的是,言錦鈺感冒了。大概是太多年沒有在南方過冬,那夜在屋外待得太久了。所以,來到C城一連幾天他都是昏昏沉沉呆在家里。
南方的冬天永遠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寒風拂在臉上如刀割般,周遭的溫度如同寒冰包圍著整個人,帶著極其強的滲透性,浸入骨髓的冰涼仿佛要把身體的所有溫暖都抽去,只留下如干絮般散漫的冷一團一團的塞在胸肺里。
C城是南方城市,冬天特別冷,這里很少下雪,甚至是不下雪。然而這兩年的冬天居然開始下雪,還總是起霜,整天整天都是霧籠罩著整個城市,霧霾甚至一天都無法散去,只讓人感覺生在迷霧森林中,看不清前進方向;就連太陽照耀著都感覺到寒冷襲至五臟六腑,凍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結(jié)。
言西美搓搓手,冷得發(fā)抖。趕緊走進辦公室開始工作,馬上就要放假了。公司忙得不可開交,楊溪北從S市回來就投入工作中,一連幾天她都沒見著他。
“耽誤了這么久,你們?nèi)ツ睦锪??雙雙不在公司,不會是拍婚紗照了吧?”樂于時又開起玩笑,見她一臉沉重,就想逗她笑笑。
言西美抿嘴,“沒有,有的話第一個告訴你。我爺爺住院了,所以回了趟老家。”
“沒事吧?那你不用這么著急來上班???”
“沒事,就是感冒。已經(jīng)接到C城來了,對了,你的紅顏對象追到手了嗎?”言西美轉(zhuǎn)移了話題。
樂于時攤攤手,自嘲般笑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額,你什么時候文鄒鄒起來了?不是說讀書成績不好嗎?”言西美打趣道,這家伙跟平時太不一樣了。
“切,你懂不懂愛情的力量?愛了,自然就會變了。”樂于時看向玻璃外,一個俏麗的身影一閃而過,言西美沒來得及看清楚。
“我先出去了,關(guān)心也到了。”樂于時聳聳肩,出了辦公室。
言西美搖搖頭,這自古有情總被無情傷啊!木子逸是一個,又來個樂于時。也不知道哪個姑娘入了樂于時的眼,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時間到了下班的時候,言西美抬頭一眼就瞧見玻璃門外的言錦鈺。他此刻兩頰泛紅,許是病態(tài)緣故,居然褪去幾分強硬多了幾分病態(tài)柔美。
他站在那里微微一笑,路過的女職員紛紛看向他,眼里滿是愛慕之色。
言西美穿好大衣,把紅色的圍巾一圍提著包包就走到他面前。“小叔,你怎么來了?”
言錦鈺扯了扯嘴角,薄唇有些干裂,“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言西美激動啊了一聲,惹得周遭的人投來詫異的目光。她好多年沒看見這座城市下雪了,“真的?”
言錦鈺點點頭。
言西美看他唇干裂,忙翻箱倒柜的找著藥用唇膏,找了一會兒才摸出來,她旋開認真的給他涂了起來,涂完吧唧吧唧自己的唇,示意他也這樣子做。
言錦鈺聽話的抿唇,覺得心都醉了,唇上清清涼涼的,很舒服。就好像她的唇貼上了自己的唇一樣,他居然想抱著她親兩口,思及此,他忙掐斷了自己腦中旖旎的畫面。
言西美見他臉色一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唇膏,明白過來,“小叔,我忘記我用過了,這……”言西美拿著唇膏不知如何是好。
言錦鈺溫柔一笑,從她手里拿過唇膏放進自己的口袋里,那樣子自然得言西美都沒反應(yīng)過來。“沒事,我用著吧!不要扔了,可惜。”他覺得感冒好像也并非完全是壞事。這幾天她的關(guān)懷備至,細心體貼,已經(jīng)兩人不可多得的愜意時光,兩人各捧著書在書房靜靜看著,而他總是出神,眼神止不住想望著她。
一道聲音響起,“小美眉,這是誰啊?”樂于時現(xiàn)在不叫她Lisa也不叫大嫂,反而故意叫她小美眉,特別是楊溪北在的時候,他叫得要多騷就多騷。
言錦鈺從回憶里抽身,不動聲色打量眼前的男人。
言西美抖了抖身子,這感覺比這天氣還冷。“樂經(jīng)理,這是我小叔言錦鈺。”
小叔?樂于時半瞇著眼打量他,以他多年的經(jīng)驗,這人看小美眉的眼神絕對不是長輩看小輩,而是看情人的表情?天?。‖F(xiàn)在流行禁忌之戀?
“你好!”言錦鈺禮貌笑了笑就收回。
樂于時點點頭,別有用意看了他一眼,“你好,言大哥。”
“樂于時你占我便宜???這輩分就矮了你一輩。”言西美白他一眼,他們現(xiàn)在是朋友了,和睦相處的朋友。
樂于時輕笑,“言大哥也沒長我?guī)讱q,難道我還跟在你叫?再說,我還不是得叫你一聲大嫂啊!”你說你計較什么,各喊各的唄。“我就先走了,對了,小美眉我哥還在辦公室加班呢,你確定不去看看他?”
言西美愣住,她只是不想打擾他而已。
樂于時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言西美忽然發(fā)愁起來,小叔好心來接她,可她讓他回去他會不會覺得自己現(xiàn)在不重視他了?
“阿美?”言錦鈺喊她,面色平淡,目光如炬。
言西美恩了一聲,怯怯開口,“小叔,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生病了就不要到處跑了。”
言錦鈺沒說話,視線看向她身后。男人纖長的身影出現(xiàn),幾步走到她身后,他牽住她的手,言西美笑著轉(zhuǎn)身,“北北,你忙完了?我好幾天沒見你了。”
楊溪北唔了一聲,輕皺眉頭,“是我的錯,工作太忙。不過已經(jīng)忙完了,后天就是除夕了,我們明天開始就不用來公司了,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
言西美點點頭,看了看言錦鈺,“小叔,我們一起回去吧!”
言錦鈺微微頷首,面色平淡毫無血色。
三人一前一后走著,言錦鈺一人走在后頭,他雖沒任何反應(yīng)。心中卻是泛起一絲苦味,好像這畫面讓他心都抖了抖,顫得他發(fā)疼,覺得被人挖去一塊似的。以前她還小,沒有戀愛,他沒覺著這種感覺多強烈,如今居然覺得這簡直要了命了。
可是,他捫心自問。他不僅沒有資格做些什么,他也并不想做些什么。只是希望她幸福,自己方能放下。他已經(jīng)在慢慢試著放下了,愛一個人本來就苦,愛一個毫不可能的人更是如同含著苦藥在嘴,吐不能吐,咽下又需要太大的勇氣。
車駛出地下停車場,言西美一眼就看見了滿天飛雪如同天使而來。
“雪……”言西美喃喃自語,像個孩子見到了心愛的玩具一樣,眼睛錚亮錚亮的。
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笑呵呵看了看楊溪北又看了看后座的言錦鈺,“好大的雪,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看見過C城下雪了。”
“這么高興?那下次我?guī)闳ケ狈剑屇憧磦€夠。讓你在雪地里打滾,讓你在雪地滑行……”楊溪北側(cè)目看向她,“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不好?”
言西美點點頭,言錦鈺默不作聲,就這樣安然看著前座的言西美,面無表情,心似滴血。
“今年果然是好年,我遇見了溪北,喜歡上了溪北。”言西美看向楊溪北,眼里流光溢彩,而后看向身后的言錦鈺,“小叔也回來了,爺爺奶奶也高興了不再終日擔憂小叔;姐姐的初戀也回來了,并且得到了爸爸媽媽的原諒在一起了;而且還下雪了,瑞雪兆豐年,明年也是個好年……”說完自顧自拍起手來,二十二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幼稚,可看在有心人眼里卻無比可愛動人。
兩個男人都笑了,各懷心思。
原來,對于自己的離開,她也是這么誠惶誠恐嗎?這兩年的時光,自己到底是對是錯?
“小西,你生日也快到了,想好怎么過了嗎?”
“我希望你能夠給我驚喜……”言西美挑眉,看了他一眼。
言錦鈺心中似有所思,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個禮物,希望那天她會很喜歡。
楊溪北點點頭,“小美,你會收到人生中最大的驚喜的。”
言西美點點頭,托腮看向窗外,心里有所期待。
滿天雪花隨風飛舞,薄霧下更別具一格。身邊的人一個是自己最愛的男人,一個是自己最疼惜的的男人。她忽然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從小到大優(yōu)越的生活環(huán)境,無憂無慮的成長,相親相愛的父母與家人;如今她還有了喜歡的人,這個人她此生都無法割舍,無法離開。她已經(jīng)愛上了他,深深的喜歡淺淺愛著,她好知足。
夜晚的C城,黑暗中的室內(nèi)。
一個男人安靜無聲坐在那里,眸色發(fā)亮,這冷意襲至全身讓他感覺自己行走在冰刃之上;他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看著他們幸福,這感覺沁入五臟六腑,痛感深入骨髓。
你跟他要幸福,他心道。而后,倒頭陷在床上,意識回到他跟她的初遇以及后來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