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已說,之前杖打畫兒的原因是其偷窺,而非她說的在白日……”
君睿淵不由心生慌張,連忙開口,卻又不恥繼續(xù)往下說。
此番話是既怕父皇責備于她,又怕好色成性的皇上要將他的側(cè)妃納入后宮觀賞把玩一番,更怕父皇因此深挖他不上朝的真正原因牽扯出平日更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心里已是恨極了柳拾畫。
因著君睿淵這該說不該說的話,御書房內(nèi),突然安靜。氣氛尷尬又令人心慌。
“呵。”
卻是突然一聲嗤笑,不屑又輕佻。
“這么說來,太子殿下便是承認那不為人知的癖好了?”細長的眉眼輕佻,凌曄似是蹙眉,憂心不已,“如此柳家嫡女怕是當真當不起這太子妃之位了。”
眉眼沉靜溫順,言辭犀利嘲諷,明明這般風華絕代的人,卻做足了太監(jiān)頭子的模樣。
“臣女貌丑無鹽,德行不端,還請皇上為太子殿下另擇良緣。”暗自撇了撇嘴,跪在堂下的少女卻是個機靈了,一旁九千歲方才話落,柳拾畫邊誠懇萬分的接了話頭。
這哪里是在說自己配不上堂堂太子?分明是為怕于那君睿淵所謂的特殊癖好,又怕再次承擔酷刑命喪黃泉,然此番言論是給皇家留了十足十的面子。
不知是凌曄的話動了君心,還是柳拾畫這招借力打力使的秒,君昶酩陷入沉思。而柳拾畫身側(cè)的太子殿下卻已然冷下了臉,周身的氣壓冷的少女壓根得意不起來。
好一個凌曄,萬事皆和他反著來,如今他是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暗暗咬牙,君睿淵低著頭,面色鐵青。
然,他折騰了如此之多,自是不想娶的,整個左相府,能讓他得權(quán)又心悅的女子,從來不是這個丑女!
“柳拾畫,你可執(zhí)意取消婚約?”頭頂傳來皇上威嚴的聲音,似乎還有一絲猶豫。
心中一喜,卻不敢得意忘形,少女正了正身:“拾畫任由皇上安排。”
好聰明的女人!
鳳目精光乍現(xiàn),凌曄驚詫之余又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這女人,似在意料之內(nèi),又在意料之外。她必知他凌曄先前一言已出就不可更改立場,所以便不再繼續(xù)執(zhí)著退婚一事,因為此時,自有他開口相說。
如此,她一屆大臣之女,便不會顯得對退婚一事有多么的急不可耐,也給皇家留足了面子。
堂堂九千歲竟是被一女子利用了么?
淡眸輕闔,抬手又為皇座之上的男人斟了杯茶,“皇上,依臣之見,這柳家嫡女才行敗壞,德行之差實屬罕見,若真要成這親,倒不如讓其安心禮佛三年,再議。”他開口,語調(diào)恭謹?shù)暮翢o紕漏。
三年,哪個太子等得起三年?更何況是長安城出了名的草包柳拾畫?
三年后,怕是江山都快易主,也無人記得這樁婚事了。
這婚事,看似既不取消也不作廢,實則早已不作數(shù)了。
于帝王,多好的臺階!
然,僅是于帝王罷了。
禮佛?禮你妹的佛!
黑亮的眸子睜大,柳拾畫難以置信的瞪著那被她當做太監(jiān)頭子的九千歲,覺得此人的腦回路真的不是她可以估計的。
不說禮佛吃齋念佛的日子她過不得,就是沒男人的日子,她柳拾畫也過不得?。?/p>
君睿淵皺眉,一言未發(fā)。
這女人能翻出上朝那種事,又添油加醋的對他步步緊逼,父皇已經(jīng)心生不滿,再多語并不明智。
“三年的時間,確實可以讓這些事情緩和一些。”皇上沉吟了片刻,轉(zhuǎn)而道:“可柳拾畫畢竟是左相府嫡出的女兒,荒廢了三年,年紀可就不小了。”
如今已經(jīng)是談婚論嫁的年紀,若再過個三年,對古人來說可都是老姑娘了。
所以,這樣根本不妥。
柳拾畫動了動眸子,正要以此拒絕,那淡漠優(yōu)雅的聲音又硬生生插了進來,“若三年后柳小姐嫁不出去,那本督就娶了她。”
那本督就娶了她。
少女睜著眼,猛抬頭看去,一臉憋屈憤恨難以置信,小臉上的神色頃刻風云變幻,隨即硬生生壓下了面上的不滿。
視線落在君睿淵莫測的眸子里,凌曄挑眉,緩緩移開了視線,落在了他方才話題里的主人公身上。
看來,柳拾畫當真不是太子的人。君睿淵雖然有些毛病,但城府卻很深,絕對不會做對他自己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只是……
眸色頓了頓,九千歲的目光在那少女的身上膠著了許久,湖面微漾波光。這個女人剛才臉上那踩了狗屎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嫁給他還委屈她了?
寧愿嫁給他不嫁給太子?寧愿?
“皇上,臣女可以去其他地方禮佛修養(yǎng),九千歲的府上終究不妥。”
雖然說去那些廟里就表示遠離花花世界紅塵滾滾,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但去九千歲府上不行啊,這個太監(jiān)頭子不知道打著什么鬼主意,之前就一定要她以身相許,以這九千歲只手遮天的程度,說不定前腳剛說完三年,后腳出了御書房就要馬上娶她,那可就是年度最大悲劇了。
嫁給一個太監(jiān)是悲劇,這個太監(jiān)還是九千歲更悲劇,萬一被發(fā)現(xiàn)偷人,她可能就要浸豬籠了嚶嚶嚶。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摔!
所以,堅決拒絕。
柳拾畫正色,一臉小女兒家的憂心害怕,余光卻偷偷朝九千歲瞄去。
偏偏九千歲站在后邊慢悠悠的給皇上斟茶,看都不看她一眼。
茶香緩緩在書房內(nèi)散開,伴著暖暖的輕霧,修長的手指輕動,將此處輕輕的擱在了桌子上,“柳小姐切莫生怯,本督親耳聽到過小姐對本督的仰慕之情,甚至也聽小姐說過嫁給本督也是件佳事的言論,既然如此,來本督府上靜心有何不可?左相府能給你的,本督也能面面俱到,保證讓你不被民間言論所擾。”
凌曄慢悠悠的說著,一字一句卻聽著出奇的認真。話音落下,長袍輕掀,他后退了幾步,似笑非笑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