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剜心?

天亮了。

橘色的太陽光籠罩大地,淺白色的沙熏蒸出淡淡的煙塵,用手捧起一些,略微燙手,手掌傾斜,沙緩緩從指縫溜走,帶著陽光的味道。

蘇秦帶著白夏回到了那藥房中。藥房里散發(fā)著淺淺的清香,卻只有秦暖一人在蒸餾的器具前守著。秦暖放入最后一味香料,扭頭看著他們相握的手,白夏略微羞赧,想要抽回。卻被更緊地握住。

“舍得回來了?”秦暖站起來,“在這兒給你守了一夜,香粉還差最后幾步成丸,酒糟呢,慕辰也幫你選了,蒸熟了。”

白夏被蘇秦牽著,只好賠笑:“多謝暖暖姐。還有兩日,我定會做好的。”

感覺手被捏了捏,白夏明白,是蘇秦在鼓勵她:“還有兩日,我來幫你。”

浮生香最后幾步分外關鍵。香粉的重量比例不能有絲毫差錯,且加入的蜜蠟只能是用玉蘭花花蕊釀制的——還好白夏曾經留有存貨,否則,便是無法成功了。白夏先將殘照酒的酒糟開始發(fā)酵,只需要兩天,酒便可初步成型,是可飲用的,至少有利于愈合這傷口。

蘇秦腰間有一個銀紫色的小香囊,往常是藏在腰間的,他從里面拿出了一件鎏金的景泰藍,六角為蓋,六柱為亭,是一個焚香爐,大約有男子的手掌心那般大。白夏卻是對那錦囊感興趣,搶在手中細細研究。那銀紫色的小香囊上繡著活靈活現的玉蘭花,隱隱帶著銀色的光澤,系口處是一根紫色的繩子,末端掛著兩個玉制的玉蘭花,小巧精致,下方是用玉髓珠圈起來,留了淺淺的同色流蘇。

這香囊上的花紋,和她腰間的一模一樣。

“沒想到,這小小香囊,卻能裝下這焚香的器具?”白夏將香囊系回蘇秦腰間,略微感嘆。“這是你以前送我的。”蘇秦將鎏金景泰藍放在桌案上,“我來幫你量粉。”

白夏就在桌旁坐下,拿出稱量的工具。楚越站在旁邊,開始稱量香粉。

“那個香囊其實是一個儲物空間。過去,我覺得一個麻布口袋不大美觀,也不適合隨時放在身邊,你便拿去了,幾天后,便繡出了這香囊來。后來,便再沒離身過。”蘇秦將合歡花的香粉加入沈喬手中的瓷瓶中,“上一次你送我的香,我還沒焚過呢。”

“你自己不愿意麻煩,改次我過來幫你。”白夏在焚香爐下方添加了一塊小木炭,開始加熱。蜜蠟混合了按照比例調制的香粉,散發(fā)出馥郁的的香氣。

浮生香前調是濃郁的木蘭花的香氣,夾雜著苦杏的味道,中調漸漸過度到甜柚的甜香,尾調是和歡話混合了玉蘭蜜蠟的芬芳,整個香味從濃郁到清淡,從艷麗到質樸,仿佛是人生從盛極一時,意氣風發(fā),逐漸看破凡塵,經歷情愛之苦,最后終是獲得美人芳心,在城南一隅,平和安寧地生活。

香味初初成功,混合了蜜蠟,揉成了一個個香珠,便于收藏與使用。白夏嘆了一口氣:“以往,我是怎么做最后一步的?”不知不覺中,白夏似乎已經逐漸接受她前世的身份了。蘇秦笑:“用自身靈力注入其中,以使香珠具有治愈功效。”

“可……”白夏欲言又止。

蘇秦一手握住白夏的手,一手在她的頭頂揉了揉,笑得十分曖昧:“還記得秦暖說過什么?”白夏紅了臉,埋下頭,支支吾吾:“能,不用那個方法?”蘇秦噗嗤一聲笑出來:“或者我抱著你,為你損耗些靈力,只是效果怕是沒那么好罷了。”

“不行!”白夏抬起頭,“既然答應了人家,就要做好的。本體找不回來也就罷了,可是,人是一定要治好的。那就,試試這個方法。”說完,白夏閉上雙眼。

感覺溫暖的雙手撫上腰間,白夏緊張到手都不知道放在何處,和之前她神志不清還有在云間突然的親吻不同,她的感官異常清晰,能夠感受到一呼一吸間皆是期待與害羞,以及滿滿的緊張。

似乎是蘇秦越湊越緊,白夏眼前突然變得暗下來,玉蘭花的氣息縈繞周圍,她覺得快要暈倒了。

“蘇秦——”秦暖的突然破門而入打斷了這溫情的時刻。白夏猛地退后幾步,故作鎮(zhèn)定地坐在桌旁,臉還是鮮紅欲滴:“暖暖姐,不要誤會,香珠只差最后一步了,我是,在讓蘇秦幫我。”

秦暖面上并未有有往常的調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慌與不知所措。她站在白夏身邊,試圖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客棧。”秦暖努力尋找措辭,“剜心者。”

白夏突然白了臉,北漠一向沒有妖魔侵入,怎會?蘇秦略微思考:“一般說來,虎狼一族甚是喜愛食心以助修行,今晚,你帶我去客??纯?,阿夏你把酒釀好。”

沒有聽見白夏的回答,蘇秦皺眉回頭,只見白夏已經在準備釀酒的器皿了。

“怎么可能讓你們去,我也要去的。”

孩子氣的話語。蘇秦笑,也便過去蹲下,幫白夏裝入酒糟:“那就跟緊我。”

吃罷午膳,白夏將蘇秦拉入藥房:“所以,來完成最后一步吧。”

蘇秦抿唇,沉吟著:“其實不必……”話還未說完,白夏就拉著他的領口,用力將他拽下來,緊閉著眼睛朝他臉上吻過去。感覺一片光滑細膩。

“歪了。”戲謔的聲音入耳。白夏瞬間無地自容。蘇秦只覺得她可愛,側過頭,找準她的唇瓣:“記得將這氣流順著你的筋脈游走一圈。”

就像是墜入了一片玉蘭花的海洋,白夏感覺自己就快要溺死在其中了。身體里游走著一絲靈力,全身都滾燙起來,一些片段不斷從腦海閃過,卻什么也沒抓住。

蘇秦放開她:“試試看。”白夏有些頭暈,不知道如何操作。蘇秦就交給她一個口訣,她驚奇地看著之間點點熒光飛舞,瞬間沒入香珠中間,消失不見。身體里暖暖的感覺也因靈力的流出而不見。

“點一個看看?”蘇秦將鎏金焚香爐拿出來,點燃香珠,點點輕煙浮起,匯成蝴蝶的形狀。香味由濃轉淡,回味無窮。蘇秦狀似感喟:“你做的很好。”

白夏拍拍胸脯:“我可是答應了溫故要做好的。”感覺蘇秦眼神看過來,白夏補上一句:“當然還是你的功勞啦!”蘇秦笑:“過來。”

白夏便蹦跳著過去,溫暖的手在頭頂揉了一圈又一圈。

“酒馬上也便好了。”白夏將頭頂作亂的手拿下來握緊,“今晚?”

蘇秦反握住白夏:“先看看情況,切勿打草驚蛇。記得跟緊我。”

夜。

天空中凌亂的分布著幾顆星星,有些陰暗。那客棧是進入北漠的必經之地,近來全被那些中原江湖人士占領了,那這剜心者,許是來幫北漠的?白夏拉著蘇秦的手,原先的恐懼已經不見。他們就在房頂的屋檐上站著,沒有說話。結界將他們很好地掩護起來。

一直都很平靜,直到三更的打更回聲傳來。

一道黑影從他們結界下方一閃而過,迅速竄入了一間房門。蘇秦瞳孔微縮。抓緊白夏一起藏進那屋子。

床上,有一人安睡,借著月光,看著置物架上的那件衣袍,白夏認出那是崇禹的衣服——只有崇禹會穿純白色的衣袍,還在衣角繡上金色的名字,繡上滿滿一排。她抬眸,看著蘇秦,有些擔心。

那黑影看樣子不大,拖著長長的尾巴,竄上了床。依稀看出它白色的毛發(fā)。它高高舉起爪子,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吱……”凄厲的叫聲從那黑影口中發(fā)出,是崇禹不知何時醒來,割斷了那黑影的一截尾巴。那黑影被甩到他們腳邊。他們終于看清了腳邊的東西——一只淺藍色的狐貍!且它長長的尾巴不知何時化為了八條!

“九尾?”蘇秦疑惑出聲,白夏看向蘇秦,他眼中竟然是關切那狐貍的!

那邊,崇禹已經拿了一把寫滿符咒的長劍朝這邊走來,另一手是那半截淺藍色的尾巴。蘇秦在轉瞬間將那只狐貍套入結界,拉起白夏瞬移離開。

崇禹站在原地,看著憑空消失的藍色的狐貍,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回到白夏的臥房,蘇秦將那狐貍套住,栓在了白夏的床邊,那淺藍色的皮毛不知何時變成了潔白。蘇秦皺眉:“想來近日剜心的怪物,便是這小東西了。”

白夏聞言,還是問出了疑惑:“你認得這狐貍?你叫它九尾?”

“是認得。”蘇秦摸摸狐貍的毛,“好好陪陪它吧。”

那小狐貍似乎是醒來了,眼睛圓滾滾的,甚是可愛,可它用力掙扎,想擺脫繩子的束縛,當它眼珠轉到白夏面上時,微微停頓,便是增加用力地掙扎,似乎全世界都在和它作對似的。“九尾。”蘇秦開口,那小狐貍立刻呆在原地不動了,似乎很是害怕他,“她記不得了。好好陪她。剜心之過,以后再算。”

“我這皮毛,現下還會變色的,若失去了新鮮的心臟,便變不回藍色了。”九尾把尖尖的小臉藏在八條尾巴中,只剩耳朵在上面一動一動,“被那白衣服砍斷的尾巴,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長回來。”

白夏聽見小狐貍說話,感覺特別新奇,她伸手去摸它的耳朵,毛茸茸的,很舒服。蘇秦見此,轉身出門:“好好休息吧。明日將浮生殘照送過去。”

見蘇秦離開,九尾甩開白夏的手,將腦袋搭在尾巴上,故作猙獰的齜牙:“不準摸我的耳朵,小心我剜掉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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