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3)

卻說淮南王劉安有個女兒叫做劉陵,如今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這諸侯王們一個個盼著女兒能在京中尋個權(quán)貴結(jié)親,也算將王女的富貴榮華一世安穩(wěn)給定下了。于是建元三年冬節(jié)諸侯朝拜,劉安便帶著這個女兒進(jìn)了京。

這劉陵卻是個伶牙俐齒的角色。初初拜見竇太后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口一個老祖宗,幾句話說得竇太后眉開眼笑,這一年下來反倒比起竇太主母女伴駕還要多些。至于緣由不過是投其所好,竇太后嫌憋悶,劉陵扶著太后在園中走走,說老人家百步走活到一百九;竇太后嫌無趣,劉陵就拿著淮南王編撰的《鴻烈》念與太后聽,專挑黃老道家最擅治國講;竇太后嫌口苦,劉陵沖了菊花冰糖水從宮外送來,說白菊最是伏膽明目。

平陽公主雖然從前也討太后歡心,可她卻沒有劉陵這般說道,總也是她家長公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謹(jǐn)慎。老太后自己從舌尖、指尖上體會她的孝心,哪里比得上劉陵這從耳朵里傳進(jìn)來的貼心?

劉陵日日為太后座上賓,太后自然也體諒她自覓良人的辛苦,見得平陽公主第一句問好,第二句說得便是劉陵的婚事。

“你這個妹妹比你小不了幾歲,你看你兒子都念書了,她還在這里懸著,你在宮外見得多,替她尋個好的。”

“都是高祖嫡脈,孫女自當(dāng)盡心。只是不知道妹妹喜歡什么樣的人物。”

劉陵不語只是曖昧一笑,這一笑笑得百媚傾城。平陽公主看在眼里,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竇太后一向以心眼看人,居然看不出這是個狐媚惑主的風(fēng)流種子?若留此人在京中,不知道要掀起多大浪來。這一年沒在長樂宮中,居然錯過了這么多勾心斗角的趣事。平陽公主暗自冷笑,淮南王將女兒放在京中只怕沒有尋乘龍快婿這般簡單。

可還沒等公主飲下太后這邊一杯茶,那邊趙王與中山王同胞兄弟卻官司打到長信宮前。原來邯鄲城里出了盜賊,趙王劉彭祖居然抱著劍徹夜達(dá)旦在街市上巡察,按說此乃巡捕小吏之事,堂堂一個王爺居然捉起盜賊來了,真是不成體統(tǒng)。

于是乃弟中山王劉勝在王太后面前告了他一狀。趙王聽到此處也不滿意,反告劉勝整日吃喝玩樂,浸淫女色,除了生出三十多號兒子,再無其他作為,分明就是淫棍昏王。兩人竟然在王太后面前撕扯了起來,中山王后竇氏來拉,哪知竟被臉上撓了一道,哭哭啼啼跑進(jìn)長信宮求竇太后做主。

偏偏這時候,皇帝帶著皇后、衛(wèi)夫人和皇長女來給竇太后請安。這高祖嫡脈的家庭鬧劇似乎才開了個場。劉徹一見姐姐平陽公主頗為意外,聽說她一病不起,母親打發(fā)人去看過幾次都說不好,還以為他這姐姐福薄命淺,說不定哪一日就嗚呼在老祖母之前了。

在衛(wèi)夫人面前也嘆息過幾次,衛(wèi)子夫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她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還是眼瞅著舊主病篤心中難過,還暗中傷悲了一陣。哪知今日一見他這姐姐,除了臉色有些憔悴外,倒也看不出什么病入膏肓的跡象,而且瞅著竇綰、陳嬌的眼神里帶著些許戲謔,不知是何等心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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