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析(1)

平陽侯一語點破公主。平陽公主便知再無隱瞞下去的可能。一時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那一點愧疚就此放大,抬頭時竟然滿面是淚。

“何必哭呢?”不料曹時抬手將她臉上淚漬抹去,神色間似有憐惜之意。平陽公主不知他究竟何意,又無所應答,唯有如星月之目光相對。見公主不語,曹時又道:“曹時早知你我夫妻終會有此一日。公主不必歉疚。”

“侯爺何出此言呢?”公主強自鎮(zhèn)定言道。

“曹時早說過公主不必虛待的話。一則公主年少,二則你我夫妻其實早已陌路了不是?”曹時之言實則夾雜著些許苦澀,當年迎娶公主之時,便時時遭公主冷遇,年深日久兩人隔閡愈多,至此時尚能夠相敬如賓不相睹,委實也是二人養(yǎng)尊處優(yōu)修出地絕好教養(yǎng)。

“道不同不相為謀。”公主聽罷,心中亦是悵然,喃喃道了這一聲“不相為謀”。

“公主乃入世之人,時則出世之人。本不該綁在一處,偏偏造化弄人,做了這一段夫妻。既然夫妻一場,公主如今之難,縱使千萬人苛責,唯獨曹時不愿苛責。”曹時說得冷靜,其實也句句肺腑。

早年平陽公主因為景帝草率許婚之事,一直對他抱有成見。按說他于公主乃臣子,臣子若想討得君上歡心,自有一套經(jīng)營,他曹時不是沒有這個能力。之于劉娉他是夫君,丈夫?qū)檺燮拮?,也是想得出千種法子,他曹時不是沒有這個腦子。

偏偏他哪樣也沒有做,既不想媚上,又不愿寵妻。說到底是他對公主根本無愛戀之心。用他自己的話說,“聰明人湊在一起,難免相互嫉妒,我倒是喜歡你這種笨的。”這話原本是挑逗他那侍妾淺詩說得。雖然是句玩笑話,可到底有他的真心在里面。

“此番回去平陽,公主不如同行。”聽曹時這么一說,平陽公主不由得詫異,她此時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平陽一去少說也得月余,料理完簡侯夫人喪事,怎么也需百日光景,屆時她必定顯懷,平陽邑人多眼雜,哪里看不出她有孕在身!

曹時見公主神色有異,又道:“此去平陽輕車簡從,我只帶了近身可靠之人。公主大可放心,再者公主此時尚未顯懷,你我夫妻同往也可將此事遮下。而且平陽邑于京城遠在千里,家中上下也不知你我究竟如何。等公主誕下此子,再回長安,長安亦以為你我修好絕無閑言。”

公主未曾料到曹時竟然將此事考慮的如此周全,更是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唯有淚水入注不肯斷絕。曹時又道:“公主何必自苦。”

直至此時,公主方才開口,道:“侯爺何必擔此虛妄之名,原本就是我的過錯,這罪本就該我來承受。”

“到底夫妻一場,不愿污損公主的名聲,也不愿襄兒自小失了手足,也不愿廢我平陽侯家聲。”曹時緩緩說道。

“只是劉娉不愿將此異姓之子,混跡于平陽侯家,污了自曹相國之始的血脈。”

“母子連心,公主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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