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是皇帝,新君劉徹的三把火最早從一紙舉士令燒起,國喪不過百日而終,可這道政令卻比頒給皇后陳嬌的冊立的詔命下的還早?;实鄣腔蟮牡诙?,這道“舉賢良方正能言直諫之士”的政令就發(fā)往了各地。此后舉薦往長安的士子能人絡繹不絕,尤其是學儒的那一方士子,皇上似乎很是喜歡,最近一個叫董仲舒的儒生,教唆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侯爺,如何不舉薦儒生呢?”平陽侯府的門客明闔先生同主君討論起這道政令,平陽侯曹時微微一笑并不言語。倒是身旁一位叫籍福的門客說道:“東宮未必喜歡儒生。”曹時還是笑了笑沒有出聲。
那位明先生卻又道:“如今新朝剛立,皇帝陛下舉薦天下賢能士子,如何不是一派新氣象?”
“新君銳意進取不假,可東宮能任由他一個小孩子胡來?”籍先生不以為然。于是兩廂就這樣你來我往的爭辯起來。曹時一直聽著一句話也沒說,沒料想這群讀書人也有不斯文的時候,差點撕扯起來。
那明闔原本有些武藝聽說曾與大俠劇孟交過手,籍福這里就比較吃虧,平陽侯琢磨著自己要是再說話,那籍福一定要被打的鼻青臉腫才是,于是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說了一句:“皇上喜歡和我玩兒。”
皇上喜歡和平陽侯玩一點都不假,主要是曹時玩兒起來點子極多。比方韓嫣和皇帝斗雞,是曹時出了個主意給皇帝的斗雞裝上鐵爪鋼牙,這才結(jié)束了屢敗屢戰(zhàn)的局面。又比方隨先帝駕往甘泉宮時捕魚、釣魚太無趣,那我們弓箭射魚好不好???
但討論政事,這郎舅二人大有些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架勢,他平陽侯家蕭規(guī)曹隨的東西太多,這個改改怕是不好吧,那個動動怕是不妥吧,久而久之皇上再也不同他這個姐夫討論政事了,當時皇上還是太子呢。
眾位門客見主君對此事并無興趣,也只好悻悻然離去,只有那位籍福先生留下了。
平陽侯見這位籍福先生不走,便道:“先生有何見教???”
“侯爺不舉賢可是避諱東宮?”籍福小聲問道。
“東宮好黃老,可今上卻愛孔孟。但不論皇上好不好儒,東宮如何推崇黃老,這都是東宮與今上他們祖孫二人的私事。”
皇上身邊好儒之人多,他那老師丞相衛(wèi)綰首先就不反對他任用儒生,他那伴讀韓嫣的伯父韓嬰自己就是一位大儒,他舅父田蚡早年也學過儒。平陽侯對皇上的喜好心知肚明,不過見籍福欲言又止,侯爺說道:“先生若是入世之人,我這里怕是要屈先生之才的。”
這籍福的確是一肚子的功名心,可戰(zhàn)國以來哪個門客不是一肚子功名心呢?要不然如何彈劍歌長鋏呢?可偏偏平陽侯曹時是個沒有絲毫政治抱負和野心的人,籍福見他如此不免心灰,大有自己明珠暗投的悔意。當然自覺明珠暗投的可不止籍福還有平陽公主。
“新君上位,這本該是功臣貴胄出力之時,可他倒好整日在家飲酒尋歡、斗雞走狗。”平陽公主一向不怎么同母親抱怨,這一遭大約也是忍無可忍了。
“你這里怎么都好說,可建陵侯怕是觸了東宮的霉頭了。”王娡此時已經(jīng)從皇后變成了太后,不過她沒時間計較自己成了寡婦如何凄楚,眼下劉徹這少年天子如何輔佐才是她首當其沖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