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入宮求情不提,單說平陽侯曹時坐在廊下磨劍,忽然又聽見前面門客人聲鼎沸,不知又折騰出什么熱鬧來了,緊接著聽見鐵器相擊一片喝彩聲,平陽侯這才停下手里的活計,對著隨從問道:“前面又熱鬧什么呢?”
小廝隨口答道:“侯爺不知道,這群閑人又圍著衛(wèi)青比劍呢!”
“衛(wèi)青?誰呀?比劍?”
“就是公主身邊衛(wèi)少兒的弟弟。”
“哦,他會劍術(shù)?”曹時覺得稀罕,那群門客里也有幾個游俠出身,仗劍殺人的本事,拉著小奴隸比劍著實罕見。
“這孩子稀罕了,不僅會還挺是那么回事的,今天這位明闔先生是位劍術(shù)的高手,據(jù)說當年曾與大俠劇孟交過手,這不三招之內(nèi)輸給人家這孩子了。”
“是嗎?”曹時更好奇了,“三招就輸了,有意思。我去看看。”說著這位駙馬爺竟然提著手中的劍,往前面去了。小廝在后面愣了半晌,急忙追了出去,大喊著:“侯爺,使不得!”卻哪里攔得住這位主人。
侯爺?shù)窖菸鋱鰰r候,人們正忙著喝彩呢。原來那小子又贏了,正端端正正的給對手回禮,對方雖然不忿卻礙著自己年長,沒法跟小孩子發(fā)泄,氣鼓鼓的正自己和自己生氣。侯爺笑呵呵的,問了一句:“先生,可是沒盡全力?”
那邊卻答:“這小子的劍術(shù)微妙,出其不意,虛虛實實,動靜相宜,實在難以捉摸。路數(shù)上看絕不是長安附近流行,可見師傅是個高手。”
“是嗎?”平陽侯沉思得很有味道,微蹙了一下劍眉,可轉(zhuǎn)瞬又微微掛了笑,看著場地中央的小奴隸,忽然向前跨了一步,問道:
“你會劍術(shù)?”
平陽侯的問話劈頭就來,弄得小奴隸一頭霧水。衛(wèi)青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的主人。一眾門人見主公到此,一個個也都畢恭畢敬。此時曹時穿著短靠,帶著弁冠,手中提著長劍,這身打扮襯了那張端正的瘦臉,倒也顯得英武挺拔。
“是的。”少年定了定神,肯定地回答道。
“哦?那么不妨與我比試比試?”侯爺突然放下自己的身份和一個騎奴比試劍術(shù),不但衛(wèi)青,就連一眾門客也看的目瞪口呆,身邊的小廝更是驚得不知所措。
“這恐怕不妥吧?”衛(wèi)青回道,小奴隸有些怯場,畢竟從來到長安還是頭一次這么近的看見自家主人,底氣不由得虛了起來。
可是平陽侯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道:“沒關(guān)系。既然學了就是讓人知道的,不過是讓我看看罷了!”平陽侯說得稀松平常,聽話的人卻絲毫不敢怠慢。
“衛(wèi)青不敢。”那孩子后退了一步,顯然是退讓推脫。
可平陽侯還是微笑著,“游戲而已!”
“侯爺當尊重。”這句話音很低,低得只有平陽侯一個人聽得見。這是一句規(guī)勸,勸得曹時何其可笑。好像平陽侯果真自己不尊重自己的身份了似的,更可笑的是這話分明是卑賤的奴婢在主人面前討起自尊來了!
“無妨的,平陽侯家訓,男兒當習武建功。”平陽侯當胸一劍,著實殺了衛(wèi)青一個措手不及,可誰想這孩子機敏異常,閃身躲過,還沒等平陽侯后招遞上前,長劍蕩開反手殺向侯爺頸間,曹時再一躲,那孩子卻已經(jīng)攻了他的下盤,曹時跳起躲過招,還沒落地,劍尖已經(jīng)指在哽嗓咽喉處了。
“好快!”侯爺落敗,自己也大吃了一驚,畢竟曹時自幼習武,雖說體力不算太好,但近戰(zhàn)防身綽綽有余的。
“冒犯侯爺了。”那孩子收了手之后,低頭不語,謙順乖覺等著主人責罰,在他看來今天這是惹了事了,少不了管事的一頓胖揍,母親一頓臭罵。
“不妨,”曹時拍了拍身上的土,長劍入鞘,輕聲問了一句:“叫什么?”
“衛(wèi)青。”
“跟著誰呢?”
“沒跟著誰,在馬房養(yǎng)馬。”
“會騎馬?”
“會。”
“會射箭嗎?”
“會。”
曹時聽他這么說大喜過望,便道:“那你從今天起跟著我吧。”
“?。?rdquo;那孩子卻是一愣,他等著侯爺說責罰的話,不料卻等了這么一句。一時抬起頭瞪著大眼睛不知所措,直到旁邊門客摁倒他說:“還不趕緊謝恩吶!”這才恭恭敬敬的給侯爺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