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得著了墨香軒的彩頭,行事也算是有了些理由,同戚安說過這事之后戚安倒也沒說什么,只是給戚嫣派了些人,說是保護她。
戚嫣那日帶著幾個家丁往外走的時候,正好就遇見了戚嬛,戚嬛這些日子在戚家實在是受夠了眾人的氣,根本也就懶得掩飾自己對于戚家的不滿,瞧見戚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說了句:“堂姐果真是有本事,剛領(lǐng)著這墨香軒的彩頭就急著去做好人去了?不過不知道這將彩頭拱手奉給堂姐的蘇子榭今天會不會去呢?”
“堂妹說笑了,那日堂妹不是也說了,蘇公子已經(jīng)是不得王妃的寵愛了,”現(xiàn)下戚嬛寄人籬下,身邊自然都是戚嫣的人,戚嫣說話也是根本就不會顧忌什么,“倒是可惜了堂妹這樣的妙人兒,白白和那趙公子傳出些風言風語,卻是半點好處都沒撈著。”
“你……”戚嬛沒想到如今戚嫣已經(jīng)是這般牙尖嘴利,當即就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戚嫣便是不住地顫抖。
戚嫣繞過戚嬛繼續(xù)往前走去,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恰如堂妹所說,這墨香軒的彩頭是我得著的,不管我是使什么法子得的,都和堂妹沒有關(guān)系,所以堂妹還是莫要與我同行了,我半分都不想讓些功勞給堂妹。”
當下戚安和趙茜都不在,身邊的丫鬟又都是聽戚嫣的,戚嬛縱使是心里頭再恨也知道此刻戚嫣就是有恃無恐,不過想著昨日那小廝說的話,戚嬛便捏緊了手里頭的東西。
戚嬛剛剛想往前繼續(xù)走,旁邊的碧荷就趕緊伸手遠遠地攔了一下,躬身強硬道:“現(xiàn)下天氣仍舊炎熱,小姐吩咐了,莫叫堂小姐在外頭呆太長的時間,免得曬傷了身子,堂小姐,請吧。”
恰在此時一股子清風就從戚嬛耳邊吹過,卻是吹起了戚嬛無限的火氣,這些丫鬟都是和戚嫣一樣的性子,撒謊是一點都不帶臉紅,平日里就是想方設(shè)法地叫自己不好過,故而戚嬛雖是甩袖轉(zhuǎn)身而去,眼底卻是閃過一陣狡黠的光芒。
戚嫣,你不是樣樣都順心如意順風順水嗎,我就叫你看看,我戚嬛說毀了你就毀了你!
原本對于昨日那小廝帶給自己的話戚嬛還有些自己的考量,但是見著剛剛戚嫣的樣子,戚嬛便下定了決心,回屋坐了沒一會兒,就是徑直出了門去。
戚嬛到底是客,沒有攔著不許她出門的道理,不過戚嬛剛剛出了門去,碧荷就趕緊叫了一旁的小丫鬟過來說了句:“快去告訴小姐,說堂小姐剛剛出去了。”
那小丫鬟趕緊領(lǐng)命出去,碧荷也就松了一口氣。
戚嬛到了那里的時候,戚嫣已經(jīng)是擺上粥棚了,前來領(lǐng)粥的百姓也是排了好長一列,雖是人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但瞧著也算是井然有序。
“堂妹怎么過來了?”戚嫣彎著眼睛笑,對戚嬛做出了一副十分熱絡(luò)的樣子,戚嬛卻還是記著剛剛在戚家里戚嫣和她說的那些話,當即就是翻了個白眼,冷笑了一聲并未作答。卻沒想到旁邊一群災(zāi)民都看著,瞧著她這副樣子就都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戚嬛本就被戚嫣氣了一肚子的火,此刻還被幾個衣衫襤褸的災(zāi)民這樣瞧不起登時便是怒上心頭,甩袖怒罵了一句:“看什么看!這是我戚家的糧食!再看你們誰都不要想吃了!”
戚嬛似是光罵還不過癮,右手高高地抬起來作勢要打人,甩下去的時候卻是差點落進了那粥鍋里頭,橫里一人插過來握住她的手肘說了句:“戚小姐仔細莫燙著。”
戚嬛心下一慌,差點將手里頭的東西掉了出來,回頭一看正是王梓婉,便趕緊將那個紙包收進了袖子里,王梓婉卻是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她的右手,爾后才松開了手來。
“王小姐倒是心腸熱絡(luò),”王梓婉這廂還沒有和戚嫣說上話,趙華卻是從后頭走了過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將軍之前不是和王妃商量好了嗎,將軍負責東街,這西街由安遠王府負責,怎么今日王小姐又帶著人過來了?”
趙華本是和戚嬛商量好了,今日一個下毒一個鬧事必須要壞了戚嫣的施粥大計,卻沒想到當中殺出個王梓婉來,逼得二人不得不放緩了計劃。
王梓婉心思單純,說話也是直來直往,聽了趙華的話便直接仰頭答了句:“我爹是我爹,我是我,阿嫣是我的好朋友,她要來施粥,我自然得保護著。”
王梓婉這話本沒有深意,只趙華這人打小就喜好揣摩別人的話,此刻更是不由得往深里想了去,只覺得這王梓婉是瞧不上自己這個面首身份覺得自己不配說王將軍與安遠王妃的約定,又怕是這王梓婉看出了自己的計劃,當即就有些慌亂,下意識抬眼打量了戚嫣一番,見她仍舊抿笑給災(zāi)民們盛著粥,心里就更是慌了起來。
但是今日這個機會錯過了可就不再好找,趙華沉了沉氣,還是朝戚嬛使了個眼色。
借著王將軍與安遠王妃的約定,趙華也就帶人在這涼棚后頭坐了下來,雖是在與手下說著話,其實還是一直在悄悄地注意王梓婉與戚嫣那邊。
不一會兒,這隊伍里就多了幾個趙華面熟的人,只見他們也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乍看上去與災(zāi)民們并無區(qū)別,只是待得到了趙華的示意,接過戚嫣遞過來的碗的時候,那漢子卻是徑直將那粥朝戚嫣潑了過去,要不是王梓婉及時拉了她一把,想來此刻定然是要燙紅了臉。
“戚家小姐好狠的心??!”那漢子拍腿哭罵了一句,“我聽說這墨香軒可是足足給了您五石糧食,怎么到了我們這兒就只剩下這些稀粥了!戚家小姐未免太欺負人了些,昧下我們救命的米不怕遭天譴嗎!戚家人要吃飽吃好,我們這些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不成!”
王梓婉護著戚嫣,還未來得及將那句“什么人敢胡言妄語!”喊完,就有幾個人也沖了過來作勢要掀那鍋,與王梓婉的人廝打成一團,這時趙華趕緊帶著人起身支援,瞧著是在攔那幾個作亂的人,其實卻是攔著王梓婉的人不讓他們出去報信。
災(zāi)民們吃不飽本就是攢了一肚子的怨氣,此刻被這么一激發(fā)也是怒了起來,一大幫子人烏央烏央就沖了上來,趙華不知何時被人一碗熱粥直潑面門,燙得他張嘴驚呼,卻又被人塞進了什么到嘴里去。
縱使是趙華有心阻攔,王梓婉的手下還是有人沖了出去到將軍府里找了幫手過來,這才結(jié)束了這一場鬧劇。
災(zāi)民們皆是被押了起來,戚嫣手上被燙紅了一片,正靠著王梓婉咬唇任她給自己抹著燙傷膏,戚嬛和趙華就更是可憐,二人都在混亂中被人潑了一臉的熱粥,戚嬛找不到人哭,望著趙華紅了眼眶好不可憐,趙華臉上燙得痛極,又怕毀了相貌壞了自己的前程,此刻哪還有心思去憐香惜玉,瞧著戚嬛這副樣子便是低聲唾罵了一句廢物。
王梓婉也受了點小傷,王梓承素來是個心疼妹妹的,此刻也是沒有瞧見戚嬛,戚嬛環(huán)顧四方無人可依,嘴巴一癟便哭了出來。
“瞧瞧,這么好看的臉若是燙壞了可怎么好,還不快把冰玉膏拿過來。”蘇子榭清清涼涼的聲音帶著刻意卻不惹人心煩的討好聲響了起來,眾人聞聲便皆是回頭去看。
戚嬛也是止住了哭,瞧著那蘇子榭如神祗御風朝自己而來,胸腔里頭心跳越來越烈,剛張嘴說了半個謝字卻見蘇子榭徑直從自己身邊擦過將那盒冰玉膏遞到了趙華的手上。
“趙公子快些擦上,王妃也是聽說了這事,趕緊叫我過來瞧瞧,嘖嘖,這要真是燙出個好歹,王妃可要心疼死了呢。”蘇子榭對于自己是安遠王妃面首這件事情慣來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可趙華被蘇子榭當著這許多人的面揭了底細面上登時就掛不住了,狠狠奪多蘇子榭手里頭的東西瞪了他一眼卻什么都沒有說。
這些災(zāi)民照著戚嫣的意思便都放了,然戚嫣卻是正正好從人群中指出了那三個趙華找來鬧事的漢子,那三個漢子趕緊朝趙華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趙華卻只將臉轉(zhuǎn)到一旁假裝什么都不曾瞧見。
“今日之事實在是謝過王公子了,”戚嫣起身盈盈一拜,“只是這西街隸屬安遠王府管轄,趙公子身上有傷,只好勞煩蘇公子派人將這幾個鬧事的押到審問堂那里,好生審問一番了。”
王梓婉今日偷摸帶人出來估摸著回去也是要受罰,此刻若是能賴著自己的哥哥一起回去保不齊還能叫他幫自己求個情,故而聽戚嫣這樣一說王梓婉便也就囑托了她幾句就拉著王梓承往將軍府而去。
戚嬛看了看趙華又看了看戚嫣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戚嫣此刻卻像是后背長了眼睛一般說了句:“堂妹還是回去等我吧。”
戚嬛舒了一口氣,蘇子榭卻是抿唇一笑,對著戚嫣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后就示意手下的人押著那三個漢子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