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在那兒的秦相宜臉上的表情可謂是五味雜陳。
她恨不得此時上去把顏洛傾揪下來好好的一頓暴打,但是她不能這么做,陳懷璟就站在她的對面,他的表情有些驚訝,若是平時秦相宜看到他這番表情,只怕已經(jīng)感慨今天又讓陳懷璟記住了。
可惜,她希望的記住,并不是現(xiàn)在這樣灰頭土臉,發(fā)髻凌亂。
這一切,都要拜上面那個人所賜。
“這位姐姐好歹也是大家閨秀,不知為何要在背后出手傷人。”
顏洛傾走下來,她眼中可沒有什么陳懷璟,全部都是秦相宜這個潑辣的女人,走前走后又如何,她葉初瑤都沒有讓位,憑什么她就要讓位?
那自然是不肯的。
只是這個女人居然在背后抓她的頭發(fā),那可真是讓她忍不了,還官家小姐呢,比那些市井潑婦還不如!
“你……”
明顯聲音降低了很多,秦相宜忍著氣,這一開口卻又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有什么好說的,她內(nèi)心的憤怒可是一點都不比顏洛傾少,只是不能像顏洛傾那樣不要臉皮罷了。
唉……
看來秦相宜這一次是真的把顏洛傾恨上了,初瑤心下?lián)u搖頭,上前兩步,立刻搶了顏洛傾的話頭道:“洛傾,不得如此無禮。”
好歹她也是個表嫂,雖然說在人前教訓顏洛傾是絕對不對的,但是若是想要秦相宜把這件事兒過去,她不得不拿出一個態(tài)度來,立馬就變了臉色,接著說:“你怎生可以這般對秦姐姐無禮。秦姐姐,您大可不必給初瑤面兒,狠狠教訓便是。”
換到秦相宜那邊,初瑤的態(tài)度立馬就好了很多,面上也軟了下來,柔聲道。
只有秦相宜知道,初瑤這是在故意為難她,若是她不松口教訓了顏洛傾,那么在陳懷璟那里肯定印象會大大折扣,若是她就此說不計較,那么以后若是秦閣老追究起來,陳懷璟知道反倒會覺得她這人出爾反爾。
如今初瑤只是教訓了兩句顏洛傾,便想順著那么大個臺階走下去,她當真有些不爽。
但是看看陳懷璟,這口氣,不能咽,也是要努力往下咽了。
“初瑤妹妹說的這是什么話兒,沈家表妹年齡也不大,難免會沖動,不礙事。只是這禮數(shù),怕是要多學學,若是日后得罪了別人,只怕不會那么好說話呢。”
到底是后宅的女人,秦相宜也不是不懂變通,她立馬漾開笑容和初瑤說話,那模樣就好像她從未生氣一樣,讓人看起來都覺得一愣一愣的,倒是陳懷璟,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點了點頭說:“秦閣老的孫女,果然豁達有禮。”
恰到好處的一句話,讓秦相宜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了,只是初瑤這個討厭鬼,在這個茬兒還不忘接話跟著說:“對啊,秦姐姐一向知書達理,不像我這表妹。初瑤在這兒替表妹謝謝秦姐姐,回去定然好生教育。”
也不在做煞風景的,秦相宜都軟了口,初瑤總要給人家和人家的心上人留點時間吧?說著就沖著樓上說:“還站在上面做什么!還不下來,回去定要好好說你。”
人家松口了,她要是每個態(tài)度,那反而沒有誠意了。
顏洛傾會這么配合嗎?必然是不會的,但是初瑤的聲音太大,她又是嫂子,若是在人前駁了初瑤的面子,和駁了秦相宜的面子那是完全不同的,相比而言,她的心還是小,只停留在沈府的后宅,卻忽略了,京城,本就是后宅。
“哦。”
不滿意的顏洛傾走下來,她的頭發(fā)也被秦相宜抓的亂亂的,兩個此時看起來還真是半斤八兩,沒差多少。
待她走進,初瑤才對著那兩人說:“秦姐姐今日真是對不起,回去我定然會好好教導洛傾。”
“嗯。”
秦相宜也希望葉初瑤帶著那死潑婦趕快走,只是點點頭,并未多說。
“那初瑤先告退。”
立馬低頭頷首,初瑤便帶著顏洛傾從樓梯上面走下去,依舊是不快不慢的步子,沒有落荒而逃,仿佛剛才那件事情不過就是一個小插曲。
她這大方的態(tài)度,讓秦相宜也跟著大方起來,好似先前摔倒的人不是她一般,她撩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對著陳懷璟道:“陳公子,好久不見。”
“秦小姐。”
陳懷璟拱手,禮節(jié)周到,看著秦相宜那一頭凌亂的頭發(fā)和臉上的灰塵,實在很難忍笑,便不等她開口就道:“秦小姐快些回府收拾一番吧。這會兒下面沒人,出去怕也是不會被瞧見的。”
這下,秦相宜才恍然大悟,剛才的大方全部一掃而光,現(xiàn)在是在原地發(fā)了一陣愣,然后捂著臉就跑下了樓,她身后的丫鬟急匆匆的跟著跑了下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小姐”,她家小姐那個跑步的動作,真的是……唉……大家閨秀怎么能跑呢?
“這丫頭可真行。”
陳懷璟不忍笑,對著他身后的小廝平安感慨,邊看著秦相宜跑出去的樣子,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公子?”
平安明顯沒有聽懂他家公子的意思,有些不解。
“居然利用我。我這還是頭一回兒被人利用,我便順水推舟給她個人情。改日,看來還得要回來。”
挑眉,陳懷璟一笑,拍著扇子就上了樓。
“我想,我還輪不到表嫂來教訓吧?”
回去的馬車里,顏洛傾明顯對剛才初瑤的態(tài)度非常生氣,她說話口氣都夾雜著怒氣,看著初瑤的樣子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我是不想教訓表妹。表妹知道剛才那事兒會給沈府帶來什么影響嗎?我想我已經(jīng)和表妹說過了,你似乎絲毫不放在心上。若不是我剛才出手相助,怕是這會兒已經(jīng)被押到衙門了!”
這可真是秦相宜會做出來的事情,她也沒有想到幾句口角竟然能讓兩人起了那么大的沖突,若不是陳懷璟,秦相宜斷然不會咽下這口氣,那個時候,顏洛傾不被送出去,就是整個沈府被送出去。
這話,不在京城的顏洛傾自然是不會知道,她平日里確實也有接觸過官家,但是縣城的官家和京城的不同,他們只認財主,有錢人,貪污受賄,之間的關(guān)系是很明朗的。
可是京城,那是權(quán)貴的集中地,完全不同,她若是當真以為,錢可以解決一切,那也是天真過了頭。
“哼。”
哼一聲,顏洛傾沒有和初瑤在說話,從初瑤的態(tài)度她就知道,若是再說,怕也是教訓的話要多一點,她又何必要聽?
沒等初瑤,她便先下了馬車,徑直回了自個兒的院子,初瑤也不攔著她,若是能讓她消消停停的別再來找她,那才是最好的。
只是,這種好事兒初瑤到底還是沒有等到。
第二天早上,初瑤早早就起來過去請安,說是今天老太君身子好,說是日子多了不見甚是想念,叫大家過去請安。
這也是正常的,初瑤也精心打扮了一番,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裙裝。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清爽無比,再配上前些日子送來的西瓜紅色的兔毛披風,雖說紅配上了綠,卻看著讓人那么舒服,一點兒都不覺得土氣。
“初瑤給老太君請安。”
初瑤是緊跟著沈夫人去的,待沈夫人坐下,初瑤在給老太君請安。
不過,今日卻不同往日,老太君看見初瑤在下頭兒作禮,卻是半天都沒說要初瑤起來的話兒,反而是對著那邊的顏洛傾說:“洛傾啊,老太婆這幾日可真有些想你了。”
聽到這兒,初瑤立馬就懂了。
這個狀告的,可不錯。
本來老太君也不至于去為難初瑤,只是顏洛傾是老太君那邊的人,初瑤雖說是表嫂,萬萬沒有在人前教訓顏洛傾這么一說,老太君知道了,可不是有些氣么?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顏洛傾是多么會添油加醋,只怕是為什么會教訓她,那是一點兒都沒有提的。
“洛傾也想老太君了。”
顏洛傾那邊可是高興了,立馬就柔聲接了一句。
這可真是笑話,孫媳婦還行著禮,老太君倒是先看到了日后要嫁人的外甥女。
“咳。”
沈夫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此時卻也是幫著初瑤出了聲,只是掩著嘴咳了一下,便端著旁邊的茶碗喝了一口,老太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沈夫人,便接著道:“初瑤起來吧。”
“是。”
乖巧的應(yīng)下,初瑤立馬便站直身子走到了沈夫人的身后伺候著,老太君在上頭問,下頭便應(yīng)著答話,席間和樂融融,好似先前那事兒沒有發(fā)生,而也沒有往心里去似的。
“行了,也說了這么一會兒子話了,你們也都回去吧。讓初瑤和洛傾這兩個小的留下來陪陪我這個老婆子就行了。”
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老太君揮揮手,立刻讓大家都各自回去,卻獨獨點了初瑤和顏洛傾留下來。
大家心里頭都明鏡著呢,說是這么說,但是一會兒留下來,只怕初瑤是要挨訓了,誰也沒耽擱,都趕忙退了出去,只有沈夫人回頭看了一眼初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