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很久沒有放聲痛哭過了,她還記得上一次失態(tài)于人前是因為被自己所愛的人拋棄,時隔多年,她還是忘不掉。
連她都已經(jīng)分不清楚是自己犯賤,還是僅僅只是因為周津澤在她以前孤獨的人生里給過她唯一的一份溫暖,所以她不舍得放手。
這么多年,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流連,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她都只可以一個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咬牙忍耐。
回到家也只是冷冰冰的房間,沒有人安慰她,沒有人會聽她訴說她的不快樂,就連喜悅都沒有人跟她分享。
她也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可是呢?夜深人靜,窗外映射著的萬家燈火,那星星盞盞之下照亮的是歡聲笑語的一家人,他們圍坐在一起共享喜怒哀樂,盡管在外面遭受了再大的委屈,回到家也有人安慰,無條件的支持著你。
她永遠都是被拋棄的一方,她從出生就已經(jīng)注定了被拋棄的命運,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在福利院長大,她已經(jīng)記不清那個時候她是怎么樣跟別的小朋友爭搶食物只為了飽腹,她是怎么樣在相互排擠的環(huán)境中成長。
她以為脫離了那里就好了,為此她一直咬牙忍耐著,好不容易自己有能力可以光明正大的從那里出來,她曾經(jīng)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最后...
事實給了她響亮的一巴掌,推翻了她幻想的一切,狠狠的在她面前將她的癡心妄想剖解開,丟棄碾碎。
這些年,她自我麻痹,不去參與任何人的生活也不會去想任何以前的事情,可人的回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午夜夢回,她還是會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已經(jīng)成為了困擾她的夢魘。
年齡的增長,歲月攀爬,她已經(jīng)沒有了年少時不切實際的諸多幻想,她明明只想好好生活,可這終究只是她的一廂情愿。
嘴角揚起,明明是微笑著面對所有人,可是為什么視線模糊成一片光影,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嘰嘰喳喳的房內靜謐無聲,自從江睿宸出現(xiàn)后,這個房間便沒有一個人開口說過話,不知道是因為被這個突然的變數(shù)弄懵了神思,還是因為葉思璉的失聲痛哭令他們愣了神。
房內,鴉雀無聲,漆黑的瞳仁里倒映著的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人兒,似乎是想將這些年的委屈,將從小到大的酸楚通通發(fā)泄出來。
眸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流光,幫她擦著眼淚的手頓了頓,目光觸及到她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印子,眉頭不自覺的輕蹙了一下。
說實話,現(xiàn)在的葉思璉毫無形象,眼淚糊滿了一臉,原本精致的妝容也全然不復從前,花成了一片,眼窩處也黑兮兮的,可江睿宸看著眼前這樣丑了吧唧的葉思璉,不僅沒有感覺到半分嫌棄,胸腔內衍生出一種名為心疼的感知,就好像是有千千萬萬只螞蟻在啃咬,酸澀不堪,隨時細細麻麻的疼痛卻也讓他感覺到萬般不適。
手輕抬,將她摟進懷內,手在她后背輕輕拍著,暖黃燈光下他的神色柔和,他輕聲開口道:“沒事了,我來了。”他溫柔的話幾度令葉思璉的心理防線崩潰。
自己的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縈繞在她鼻尖的是江睿宸身上淡淡的清香,手不自覺的收攏,緊緊攥住他的衣服,將頭深埋在他懷里。
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想問,現(xiàn)在有人愿意將懷抱給她,有人愿意相信她,就足夠了。
周津澤看著旁若無人擁抱在一起的人,黑眸閃過一抹異色,劍眉緊緊擰在一起,周津澤的神色被胡宛兒盡收眼底,見到他的視線膠著在葉思璉身上,嘴角微彎,勾起一抹諷刺的微笑,眼眸冰冷如霜。
“思璉,你別哭了,我知道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也實屬無奈之舉,是因為經(jīng)濟條件不好的話,作為老朋友,我和津澤都會盡力幫助你。”眸底深處的不悅被她很好的掩蓋住,看著被男人很好保護住的葉思璉柔聲開口道。
不知道是因為哭累了,還是因為無話可說,她的話沒有得到葉思璉的回應,反倒是從剛剛進了門之后就一直輕聲安慰著葉思璉的男人冷漠的看著她,那雙黑眸死寂如灰,就像是一雙死人眼睛,沒有一絲感情,冷冰冰且黑墨如沉。
她只看到江睿宸神色漠然的看著自己,不輕不重的開口說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胡宛兒滯了一會神,紅唇輕抿,緩緩開口道:“思璉,她...我相信她做這一切都是有難言之隱,我知道思璉的家庭經(jīng)濟情況不好,所以我更加能夠理解思璉為什么會...”
江睿宸眉頭微皺,黑眸閃過一抹不耐煩,神色不悅的開口打斷胡宛兒的長篇大論、惺惺作態(tài),冷聲道:“我想你要是耳朵沒出問題的話,應當知道我問的是她做了什么,而不是讓你來現(xiàn)場表演。”
胡宛兒僵了僵,緘默不言,見到床上掉落的手機,他長手微伸,看到圖片后也只是眉毛微微上挑,臉上未見一絲動容。
反倒是戲謔十足的看著胡宛兒,饒有興趣的開口道:“讓我來推敲一下,我想這張照片在場所有的人都收到了,而至于你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是以為這里有人借著羅家小姐的生日派對而行茍且之事,可對?”
眾人點頭,江睿宸嘴角的笑意更濃,胡宛兒秀眉緊蹙,看著江睿宸的微笑,心內不悅,只聽見他低低笑出聲:“胡小姐,誰告訴你說思璉家里經(jīng)濟狀況不好?莫非你以為江某人養(yǎng)不起自己的妻子,還需要輪到你來多嘴?”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顯然是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關系,現(xiàn)在不僅僅只是胡宛兒愣住了神,連周津澤和羅萱都驚訝不已,羅萱剛想開口質問,再看到屋子里還留著這么多人,而自家好友也悶不做聲的被圈在了男人懷里,默了默,乖乖閉上了嘴,心內深知現(xiàn)在不是多問的時候。
周津澤眉頭緊蹙,看著將臉深埋在男人懷里的葉思璉,半斂下眸子,眸底深處是一片陰郁暗沉,垂落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
回過神,胡宛兒顯然是有些接受不了江睿宸的說辭,不甘心于她的精心策劃就毀在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身上,開口質問道:“你是她的丈夫?那為什么從來都沒有聽思璉說過?你們什么時候結婚的?”
她的話令江睿宸低低笑出聲,帶著磁性的聲音宛若天籟,只是他的笑意只留在嘴角,眼眸內是如墨色般的黑沉,他譏諷道:“我們結婚還需要跟你交代?據(jù)我所知,似乎我太太和胡小姐的關系并沒有那么親密,甚至...親密到無話不說的地步。”
江睿宸直白的話,令羅萱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見眾人都看著她,她尷尬的清咳了兩聲,開口道:“咳咳,沒事,你們繼續(xù),繼續(xù)哈!”
看著滿屋子的人,江睿宸不禁斂眉,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收到的風聲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闖進別人的臥室,只不過,我今天倒是大開眼界,總算知道了什么是貴族的品格。”江睿宸就端坐在輪椅上,也絲毫沒有減少他的風華萬千,他神色嘲諷,面容清冷的看著眾人,不緊不慢的開口說著話,任誰看到他此刻的模樣,也不會認為他剛剛的那一番話是在夸獎他們。
誤會解除,只不過是人小兩口在一起在一起增添情緒而已,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他們竟然也就輕信了,跟著上來打擾人夫妻恩愛,尷尬退場。
一瞬間原本熱鬧的屋內變得冷清,無關的人員都退場了,胡宛兒暗自壓抑著心內的不快,拉著周津澤的手往外走,只是臨出門時,聽見了江睿宸冷漠的話,他說:“胡小姐,以后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話最好是憋爛在肚子里,不管動的人,也別不自量力起邪念,最后,奉勸胡小姐一句,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見鬼的。”
腳下步伐頓了頓,美眸半斂,斂去眸中陰沉,緊抿著唇,只愣了片刻,便拉著周津澤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羅萱看了看還相擁著的兩人,嘴角微撇,眼眸里流轉的皆是戲謔之意,見到自家好友還跟個悶葫蘆一樣不愿意露面說話,她也只好按壓住心內的好奇,識趣的退場,將絕對靜謐的空間環(huán)境留給這一對小夫妻,她想,自家好友經(jīng)過這件鬧劇,肯定也是身心俱疲,她留在現(xiàn)場也幫不了任何的忙,還不如將空間留給能幫助到自家好友的人。
房門聲輕響,江睿宸輕聲嘆息,微微低頭側了側身子,屋內明亮的光線正好能夠照到懷中人的臉上,此刻她的臉上臟兮兮的像只流浪的小貓咪,不禁輕笑一聲,笑著搖了搖頭,從剛剛他就察覺到了懷中人的異樣,心內不禁輕笑,哭累了就睡著了,真不知道該感嘆她這沒心沒肺的性格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