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端午節(jié)到了,一大早宓兒拿了一食盒的粽子進來,笑意吟吟。
“姑娘,這是王妃賞下來的粽子,有小棗的,八寶的,蛋黃的。”
方瑾柔剛起來不久,靠在軟榻上拿著嵐郡主的筆札看,里面寫了不少的知識,她一時看迷了,以至于宓兒進來時,她也毫無察覺。
“姑娘。”
宓兒又叫了一邊,嚴厲的目光落在宓兒身上,她渾身一抖,心跳不安的跳動著。
“母妃也是這般教導你的?沒規(guī)矩。”
方瑾柔輕柔的嗓音,帶著冰冷入骨的寒冷。
“奴婢,奴婢知錯。”
宓兒微微彎曲,佯自鎮(zhèn)定。
“將昨兒你們包好的粽子送一份給王妃,一份給兄長,一份給將軍府史小姐,你親自去,作為你的懲罰。”
“是。”
方瑾柔抬頭,望著宓兒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是冰雪走了進來,請方瑾柔出去。
“姑娘,田世子和田郡主來了,請姑娘出去。”
“方公子來了嗎?”
冰雪搖搖頭。
“并沒有方公子。”
方瑾柔點頭,沉吟片刻道。
“就說我今日身子不爽利,就不去了。”
“是。”
冰雪抬腳就走,方瑾柔又叫住了她。
“等會我出去一下,你守著門,任何人來了都不準開門,王妃要是來了,你去找兄長給我擋一下。”
冰雪奇怪。
“世子會替姑娘遮擋嗎?”
“會”
方瑾柔很是篤定。
冰雪很快便回來了,趁方瑾柔換衣裳的時候,還不忘對方瑾柔表演一下田浩佑的不舍有多好笑。
出了王府,方瑾柔順利的甩了跟著的尾巴,她扮作丫頭,混進鴻臚寺,方宇辰果然在,還是田曼珊那個侍女木子守在一旁。
兩人說著話,遠遠看過去,好似有什么爭論,木子從頭到尾怒氣哄哄的。方方瑾柔目光一凝,偷偷摸過去。
等方瑾柔過去想聽時,他們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話題,木子更是氣憤的出了門。
“妹妹來了。”
方宇辰臉上掛著暖暖的笑意,朝方瑾柔的方向招招手,似乎知道她在哪里一樣。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方宇辰摸摸她的頭,有些寵溺。
“因為你身上的味道,有一股特別的奇香,遠遠的我變聞到了,再者你的腳步聲我也分別得出來。”
方瑾柔抑郁,二哥不能重見光明,還有靠鼻子和耳朵來分辨,什么時候二哥的眼睛才會好呢?
屋內(nèi)有一瞬間的呆滯的氣氛,對于方宇辰來說尤其敏感。
“小丫頭怎么了,不開心了?”
“沒有。”
方瑾柔的聲音悶悶的想起,方宇辰嘆了一口氣,很是自責。
“都是二哥不好,不能給你一個溫馨的家,柔兒,輕松點。”
方瑾柔立即揚起笑臉。
“哪有,有二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方宇辰伸手摟住了方瑾柔,頗為感慨。
“二哥,我?guī)愠鋈グ伞?rdquo;
方宇辰詫異。
“去佛寺為父母超度。”
說完之后,屋內(nèi)又是一片安靜。
“好。”
方瑾柔帶著方宇辰避開人群,繞出鴻臚寺,雇了轎子去了佛云廟。
因著距離浴佛節(jié)過去沒幾日,廟中依然有不少的人,兩人又是一副平常的樣子,卻也沒有引起人的重視。
佛云廟的山腳下有賣香火紙錢的,方瑾柔下了轎子買了一些回來,因是大廟,所以道路都比較寬廣,可同時容納三輛馬車通過,也因次并沒有下轎,到了山頂才下轎。
有小沙彌在前面引路,方瑾柔扶著方宇辰直接來到了“往生殿”
往生殿供奉的都是達官貴人的長明燈,方瑾柔的父母也在這里點了長明燈,是舅舅史豪虎親手點的。
小沙彌說了兩句囑咐的話就退了出去,留下兄妹兩在殿內(nèi)。
“二哥,爹娘哥哥的長明燈在這里,今日我們在這里祭拜吧。”
外頭畢竟不安全,血海深仇未報,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去祭拜。
方宇辰點點頭,神色有些哀傷。
方瑾柔點燃香燭,燒了紙錢,兩人同時跪了下來,默默的磕了三個響頭,又呆了好一會,才紅著眼眶出了門去。
后山的風景如畫,建有一座半山亭,一條曲道通往半山亭,亭下種著密密麻麻數(shù)千棵四季海棠,四季盛開,花開不敗,形成了佛云廟有名的一景。
要是平常時候,半山亭早就人滿為患,競相來一睹海棠盛況了,只可惜今日是端午,眾人步履匆匆,來了又走,所以此處只有他們兩人。
“柔兒,方府……怎么樣了?”
終究還是忘不掉那個家呀。
方瑾柔一頓,慢慢抬頭,方宇辰懷念的表情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心里。
“都毀了。”
說不出的低落,卻有佯裝無事,方宇辰如何挺不出來她紛雜的情緒呢。
“我們會有自己的家的,屬于我們的家。”
方瑾柔鼻子酸酸地,明知道方宇辰看不到,卻還是用力的點頭,用力的相信。
“王妃對你好嗎?”
“好。”
“世子對你不錯,二哥看的出來。”
“恩”
“柔兒喜歡王府嗎?”
“不喜歡”
“為什么”
“那里沒有二哥。”
“呵呵,二哥不是你的唯一。”
“怎么不是了,沒有二哥,柔兒連家都沒有。”
她急切的反駁,生怕二哥心里不痛快,并不是因為寬慰才說假話,而是內(nèi)心真的就是這樣覺得。
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沒有一點摻假的成分在。
“丫頭真是長大了。”
方瑾柔仰頭,二哥青灰色的瞳孔望著遠方,仿佛看見了一切,又仿佛什么也沒有看見。
“二哥,你自己在田曼珊身邊要小心點,有什么時候,就來找我,或者派賈修過來也可以。”
方宇辰舒展眉頭。
“知道了,果然是長大了。”
兩人又說了一回話,方瑾柔才將方宇辰送回了鴻臚寺。
自己則去了如昔客棧住一晚,打算明日去方府看看。
當天夜里,夜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方瑾柔突然一下子坐了起來,輕輕的踏上房梁處,雙目死死的盯著房門處,一把大刀緩緩的自門外伸了進來。輕慢的移動門栓,溫薔寒光一閃,屏息靜待。
如昔客棧在江湖上鼎鼎有名,信譽好,安全更是不用說,如今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倒是要好好整頓一下。
畢竟這兒屬于上的房,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的。
房門悄聲無息的被打開,沖進來一個賊頭賊腦的人,方瑾柔再定睛一看,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年紀約三十來歲,省的賊眉鼠眼,磕磣極了。
來人直徑?jīng)_著床邊而來,帶著不懷好意的壞笑,方瑾柔皺著眉頭郁悶極了。
那人輕輕放下刀,興趣盎然的搓搓手,一臉的迫不及待。
方瑾柔怒從心上來,正要下去教訓教訓這人一頓,不料一聲醉酒聲自門外傳來,而且還頗有些熟悉。
“喝,還要喝,小二,再來兩壇酒。”
話音剛落,一個哐當聲,門被踢開了,唐瑾墨喝的爛醉如泥,滿臉潮紅,走了進來,賊眉鼠眼的男子,見是個酒鬼壞了他的好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提刀就上。
唐瑾墨眼巴巴看著大刀自他的頭頂上揮來,笑道。
“這,這是什么玩意,怎么拋出四把刀來了。”
方瑾柔撇撇嘴,很是無奈。
接著飛身下來,兩三腳就將那個不會武又一臉不懷好意的人給踢出窗子,那男子還沒來的急叫上一句,就飛出去了。
方瑾柔接著微微的亮光圍著熟睡中的唐瑾墨打量,才幾日不見,他就長出胡渣來,如今又喝個爛醉如泥,說不出的臟亂。
讓人一眼都不想望。
重新拴上門,方瑾柔直接躺在床上睡大覺,一夜到天明。
“姑娘,早飯來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方瑾柔睜開迷糊的雙眼,不耐的轉(zhuǎn)了一下身子,費力的看向門外。
唐瑾墨還挺尸一般躺在那里,睡的別提多香了。
“拿回去吧,我等會出來吃。”
方瑾柔回了一句,閉上眼睛打算繼續(xù)誰個好覺。
“柔姑娘?”
唐瑾墨後的睜開雙眼,派派腦門,自言自語。
“我這是怎么了,青天白日的怎么像見到柔姑娘一樣。”
嘟囔完,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昨晚的酒勁還沒下去,看附近都有些眼花。
“柔姑娘如今在仁王府,我又怎么能見到呢,真是做夢。”
方瑾柔怒目而視,瞪著唐瑾墨絮絮叨叨,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她可還沒有睡夠呢。
“咦,那個人怎么那么像柔姑娘呢,不是我看錯了吧。”
唐瑾墨搖搖晃晃繞過屏風走到床邊,擦擦眼,又道。
“沒錯啊,真是很像。”
“閉嘴”
方瑾柔終于忍不住了,蜻蜓不沾水般端起茶盅潑的唐瑾墨一臉。
唐瑾墨瞬間清醒了,看見方瑾柔一臉驚喜。
“真的是你嗎?柔姑娘,我沒做夢吧。”
方瑾柔不耐煩這種絮絮叨叨,翻了一個大白眼,憤怒的瞪著她。
“閉嘴,等我醒了再說。”
說完還射了一記警告的眼神過去,沒好氣的連翻了兩下身,這才閉上眼睛。
“姑娘,你兇我?”
唐瑾墨又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出來,無奈沒人搭理他。
收到不良待遇的唐瑾墨不僅沒有垂頭喪氣,還樂呵呵的傻笑,望著穿上睡覺的方瑾柔,滿心的歡喜。
柳暗花明又一村莫非指的就是這樣一種情景。
等方瑾柔睡飽之后,天光大亮,日頭升的老高了,唐瑾墨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桌邊喝茶,見溫薔醒了,屁顛屁顛的走過去。
“柔姑娘,你睡的好晚,我都等了好一會了”
手指點手指,控訴方瑾柔。
方瑾柔打眼一看,下巴的胡渣清理干凈了,還換下了一身濃厚氣味的衣袍,顯得精神抖擻,笑意盈盈。
“你昨晚為什么要喝酒?”
唐瑾墨眼神一暗。
“沒,沒什么。”
看他那遮掩的表情,溫薔也沒強逼著他問。只自己去洗了把臉,整了整還算齊整的衣衫,又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鬢,這才同著唐瑾墨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