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在門口叫了我兩聲,我始終沒有搭腔,一直裝睡。月亮掛在窗外,像是一只圓圓的眼睛,正在看我似得。
我正在發(fā)愣,忽然屋門吱扭一聲,被人推開了。我連忙閉上眼睛。
一陣腳步聲傳來,是我媽走進來了。
她輕輕坐在我床頭上,伸手一遍一遍的摸我的頭發(fā)。有時候她的手碰到我的臉,我感覺冷冰冰的,讓人心里發(fā)毛。
我心里面一個勁打鼓:“今天我媽有點不對勁啊,怪嚇人的,是不是和我爸吵架受刺激了?”
這時候,我聽見她嘆了口氣,在我身邊嘟囔:“你也不小了,該嫁人了。我給你說了一門親事,今天晚上就到日子了……”
如果是平時我聽到這話,早就跳起來和我媽斗嘴了。但是今天我連動都不敢動,因為她的語氣太奇怪了。
她在我身邊自言自語的說了兩句話,就走出房門了。她的腳步聲穿過院子,一直出了大門。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實在忍耐不住。于是摸黑穿上衣服,悄悄地走了出來。我趴在大門邊,小心的向外面張望。
天上的月亮圓圓的,灑下冷冰冰的白光來。我借著月光,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我媽。
我看見她蹲在地上,正在街邊插一只小白旗。我看見這小白旗就嚇了一跳。我們這里只有死了人才會插白旗。
她走上三五步,就在墻角插一面小白旗,一邊插,一邊念叨著:“迎親的隊伍不要走錯。跟著小白旗才能找到新娘子。”
夜風吹動著白旗,它來回亂晃,發(fā)出一陣陣輕響,似乎在回答我媽的話。
我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使勁捂著自己的嘴巴,一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
我媽已經走到村子外面了,我有點猶豫,是繼續(xù)跟下去,還是回去裝睡。這時候,她又從身上掏出來了一頂紙轎子,對著村外的農田開始燒。一邊燒,一邊念叨:“迎親的快來吧。新娘子梳妝打扮好了,就要上轎子了。”
她說了這話,忽然抬起頭來,向我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沖我嘿嘿一笑:“你來了?快上轎子吧。”
我嚇得悶哼了一聲,轉身就想跑??墒枪穷^都嚇酥了,連走路都不會了。我在地上搖晃了兩下,就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我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慢慢地醒了過來。我聽見有一陣若有若無的音樂聲,正在周圍響著。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婚樂,又像是哀樂。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聲音又忽然消失了。
周圍漆黑一團,我什么都看不見。我伸手摸了摸,發(fā)現(xiàn)我身體周圍都是木板,我好像被人關起來了。
我心里面突突的跳:“我該不會是進了棺材了吧?”
我伸手推了推頭頂,頭頂的木板被我推開一條縫,從外面露出火光來。我側著耳朵聽了聽,周圍什么聲音也沒有,于是輕手輕腳的爬了出來。
等我出來之后,馬上嚇的起了一身白毛汗。我真的是從棺材里面爬出來的。
漆黑的棺材,上面寫著大大的“奠”字。在這口棺材旁邊,還放著另外一口,那口棺材通體發(fā)白,像是白玉砌成的一樣。這一黑一白兩口棺材并列著,像是在拜天地。
我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它們,向后退了一步,結果后背撞到了什么東西,我回頭一看,是一張桌子,上面點著兩只白蠟燭,貼著白紙剪成的喜字。
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糟了,這下可糟了,我這是在和鬼成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