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此時,香兒推門走了進來,低眉道。
“讓她進來吧!”大夫人看了林宛茹一眼緩緩開口。
“是,夫人。”香兒應著走了出去,不多時,就見林宣雅帶著自己的貼身俾子緩步走來。
她上身著緋色金絲碎花小棉襖,下身著藕粉櫻花百褶裙,面上略施粉黛,長發(fā)全部隆起,發(fā)髻斜插幾只金步搖,耳上還掛著沉甸甸的翠玉墜子。遠遠走來,只覺一陣玉色滿堂,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林宣雅長的不差,又好打扮,每日出門,好似生怕旁人不知她的身份,穿金帶銀,好不奢侈,如今因著有林宛茹在場,更是恨不得將從娘家?guī)淼乃袞|西帶在頭上。
這再明顯不過的壓一口氣行為,使得林宛茹林宛茹好心情的揚起了唇角,這個蠢貨,攀比也不看時候。
段家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素來愛清凈,平素也不如何打扮,前來見她的人雖談不上素面朝天,卻也是身上的衣著首飾也是能少則少,林宣雅卻只為了與她置一口氣,便撞到槍口上來了。
“你就是林宣雅?”大夫人果真發(fā)難,語氣冷冽。
林宣雅故作羞澀,得意的瞟了林宛茹一眼,輕聲回話道,“回大夫人,奴家正是。”
“說起來你與宛茹也算有些淵源,只是兩姐妹的,怎么差別這般大?”大夫人面色微沉,淡淡開口。
林宣雅錯愕,心底不悅起來,她最討厭旁人拿她與林宛茹做比較,只是這人是大夫人,她再不悅也只能忍著。
抬頭看了大夫人一眼,見她臉色淡漠,不由越發(fā)不解起來,自己這是那里得罪了她?
只是一看到坐在大夫人對面的林宛茹便明白過來,感情是這賤人做的好事,林宣雅心底發(fā)怒,面上自然帶上幾分。
她惡狠狠的瞪了坐在上面的林宛茹一眼。雙眼無時無刻不在傳遞著一個信息,我不會放過你的。
林宛茹想要忽略都難,她斂目輕笑,雙唇微張,并無發(fā)出聲音,林宣雅卻詭異的聽懂了,她說“恭喜了……”
恭喜,恭喜什么,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話。林宣雅頓時惱羞成怒,“你……”
“二小姐……”身后傳來一個蚊子低的聲音。緊著袖子被身后人扯了一把。
“哼!”林宣雅眼底閃過強烈的不甘,恨恨的瞪了林宛茹一眼,惱怒的收回了身后丫鬟手中的袖子,這才開口。
“夫人莫氣,不知雅兒那里做的不對,還請大夫人明鑒?”
“明鑒?我可不敢。”大夫人莫名一笑,她坐在原地,將幾人的互動盡收眼底,眸色微沉,繞有深意的目光在林宣雅身后的丫鬟身上轉(zhuǎn)了幾圈,語氣一轉(zhuǎn),“我說過你既然來了,我便不再難為與你,只是你如今是軒儀的妾侍,妾侍就該有妾侍的模樣,罷了,先敬茶吧!”
“是,夫人。”林宣雅不解大夫人態(tài)度為何突然轉(zhuǎn)變,只當這一關(guān)算是過了。
香兒早就備好了奉茶,林宣雅伸手接過,跪在大夫人腳邊,熱茶被她高舉頭頂,“雅兒請夫人喝茶。”
“恩!”大夫人倒也不為難她,伸手接了抿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林宣雅長舒了一口氣,她還生怕大夫人繼續(xù)為難她呢,好在她也知道見好就收。
林宣雅心底如是想著,復又端了茶走到林宛茹跟前。
她咬了咬牙,看著林宛茹一副溫婉的模樣恨不得直接將這杯熱茶潑到林宛茹臉上。
但是這事她也只能想想了,林宛茹身份不比從前,況且如今的她明顯有大夫人護著,也不是她能動的。
“二小姐,還愣著做什么,大少奶奶可等著呢。”奶娘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在林府,這林宣雅沒少欺負小姐,她可是記著仇呢,如今身份對調(diào),她可得奚落一把。
“你個老刁奴算個什么東西!”林宣雅徹底爆發(fā)了,林宛茹我動不了,你個老奴才我還動不了嗎?
“算了,這茶我不喝也罷,娘,我有些乏了,且回去了。”林宛茹眸子微閃,起身就打算離去。
“也好!”大夫人含首,也面露倦色。
奶娘挑釁的看了林宣雅一眼,伸手去攙扶已然動身的林宛茹。
“等等!”林宣雅大驚,急忙開口阻攔。
只是屋里的幾人卻無一人理她,林宣雅咬了咬牙,見林宛茹已經(jīng)離開了座椅朝著門口走去。
“妾侍林氏給大少奶奶敬茶。”她說著,身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熱茶舉過頭頂,只是因著不甘,托著托盤的手無意識的收緊,連著骨節(jié)都有些泛白。
林宛茹恍如未覺,面色依舊,腳步都沒停一下,繼續(xù)朝著門口走去。
“大少奶奶,妾身錯了,請大少奶奶責罰。”林宣雅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的銀牙,話出口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怨怒。
林宛茹卻笑了,眼底暈過一抹桃花,“雅兒妹妹說笑了,宛茹只是段家的大少奶奶而已,如何能喝的你的茶,你若不愿,大可不必如此,我亦不會強迫你,你回去吧!此事我會如實與軒儀說的。”
林宛茹開口便堵死了她所有的話。
扶著她的奶娘好笑的低下頭去,小姐太陰險了,誰不知道,小姐若是不喝林宣雅的茶,她即使入了段府身份只是個外戚或者通房丫鬟,這事就算傳到大少爺那里,也是站著理的。
“妾身沒有不愿,是妾身的錯,請大少奶奶莫怪。”林宣雅心頭羞憤難當,只覺喉頭一口腥甜涌出,但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她什么時候才會成為主子?通房丫鬟那可是奴才,姨娘都委屈了她呢。
“哦,是嗎?”林宛茹停下了腳步,她知道不能逼得狠了,林宣雅好歹是林府千金,到了段府自己雖有規(guī)矩恰著她,這姨娘遲早都是她的,與其如此,不如見好就收,還能落個好名聲……
林宛茹心底彎彎打著,面上越發(fā)溫婉起來。
“是妾身的錯,請大少奶奶勿怪”林宣雅咬破了唇側(cè),血順齒縫流入口腔,卻越發(fā)刺激了喉頭的血腥。
林宛茹轉(zhuǎn)身復又坐了下來,并不言語。
林宣雅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又跪了下來,“妾身林氏給大少奶奶敬茶。”
林宛茹恍如未見,伸出雙手繞有興趣的看著自己瑩白如玉的手指,輕聲道“奶娘,沏杯茶與我。”
“是,少奶奶。”奶娘忍住笑,當真轉(zhuǎn)身去了。
林宣雅大急,也顧不得什么了,“大少奶奶,是妾身的錯,妾身不該辱罵任大娘,請大少奶奶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妾身吧!”
林宛茹面露詫異,低頭看她,卻只看到一杯茶,一個烏黑的腦袋。
林宣雅轉(zhuǎn)性了?林宛茹微微凝眉,與奶娘對視一眼。
“罷了,你起來吧!這茶權(quán)當我喝了,這會子想必軒儀也醒了,我得回去了。”
“是!”林宣雅應著,挪開了身子,林宛茹就著奶娘的手走了出去。
半響之后,林宣雅才從地上爬起來,沖著大夫人行了一禮,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去,只是停留在林宛茹漸漸遠去的背影,雙眸充滿了怨毒。
“我要她死!”林宣雅怨毒開口。
“小姐,回去吧!”身后的丫鬟開口。
“娘讓你照顧我,我若出事你也好不了,臥要她死。”林宣雅雙眸泛紅,將近瘋狂。
“奴婢知道,她會死的,只是此事我們要從長計議。”那丫鬟眼底閃過明顯的諷刺,語氣卻輕柔的很。
“好,我們回去。”林宣雅應著,轉(zhuǎn)身朝北苑走去。
林宛茹走近房間的時候,段軒儀正靠在塌上捧著一本書看,如墨的青絲披在腦后,蒼白的臉龐充滿柔和,恬靜的令人安心。
林宛茹就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的一幕,番飛齷齪的思緒似乎都紛紛遠離。
“回來了?去哪里了?”段軒儀抬起頭來,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輕暖的笑意來。
林宛茹走進里屋,解下身上披風,笑道,“剛剛回來,去了娘她老人家那里說了一聲,你還睡著,左右也無什么事便多呆了會兒,藥喝了嗎?”
“喝過了。”段軒儀點頭,朝她招了招手,“宛茹,過來。”
“怎么了?”林宛茹走過去,段軒儀拉了她的手,“上來陪我睡會。”
林宛茹看了看天色,正值正午,也沒拒絕,上的床來,躺在他身側(cè),周身環(huán)繞著一層淡淡的藥香,林宛茹頓時有了睡意。
“宛茹……”
“恩?”林宛茹已經(jīng)有些似睡非睡了。
“林宣雅……”
“怎么了?”林宛茹聽著這個名字,睡意頓時去了大半。
“你莫要動她。”段段儀終于說完了他想要表達的話。
林宛茹心底一沉,面上清冷了幾分,她沉默半響,方才緩緩開口,“她若要動我呢?”
“宛茹,以你的聰明,這府上沒有幾人能動的了你。”段軒儀嘆息,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頸側(cè),分明很熱,林宛茹卻覺著一陣發(fā)冷。
“大少爺會不會太看的起宛茹了?”她垂下眸去,使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你有這個能力,宛茹,我會護著你。”
林宛茹輕笑出聲,半是玩笑,半是諷刺道,“如此便謝過夫君了。”
段軒儀抱著她的身子沉默不語。
“只是她若想要殺我呢?你該知道我與她之間根本不可能和平相處……”林宛茹又問。
“只要有正當理由,你可以隨意處置她,前提是莫要讓她死。”段軒儀又道。
“好。”生不如死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