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年無憂低頭看了看,她向來只吃豬肉,不吃其他葷菜,“算了,我還是煮粥吧。”走到小灶前,把水和米倒進鍋里,把柴火一點便不去管它了,坐在桌前自顧自托腮,直到聞道一股焦味連忙將將蓋子掀開,緊接著那碗半糊不糊的東西端到了他面前,他瞟來一眼,她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裝作沒看到,“臣妾已經(jīng)盡力了,您要喝就喝,不喝就放著吧。”說完將碗一撂,沒想到他竟一聲不吭地拿起碗,自己舀著吃了。
年無憂一時好奇,走到小灶前,從鍋里舀了一口嘗嘗,啊呸……
可是他卻吃完了,大概是味覺出問題了,“臣妾去請?zhí)t(yī)。”
“回來。”他將碗放到一旁,咳嗽了一聲,“除了孫太醫(yī),朕誰都不見。”
“可是孫太醫(yī)自己都病暈過去了。”
“那就等他醒來。”他冷聲說著,將被子一蓋,重新躺了回去。
“臣妾的手藝如何?”她走過去隨便一問。
“難吃地要死。”
年無憂松了口氣,看來沒出問題:“那您還吃?”
“你是年羹堯的人,朕還信的過。”他語氣幽冷,“你不覺得,這一場病來得蹊蹺嗎?偏偏是在青海平亂的緊要關(guān)頭,偏偏是在年羹堯上奏請求糧草之后,朕知道害我的人在哪里?絕不能遂了他們的愿。”
“誰?”
“到處都是。”
年無憂四顧一番,猜他大概燒糊涂了:“您好好休息,大概過兩天就沒事了。”
他一下子疲軟了,有些神智不清地呢喃:“朕好像見到她了,你說她是不是要來索命了?”
竟說些沒頭沒尾的話,這回又是誰?
為他而死的人豈止一二,可他唯獨記得那一個,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年無憂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師兄在外打仗,需要皇帝在后方的支持,所以她認為,皇帝早一日痊愈,師兄便能早一日凱旋。
皇帝睡睡醒醒,睡醒之后,又喊餓,那鍋粥是提前煮好的,年無憂直接拿碗一舀,用抹布擦了擦碗壁,然后遞到他面前,粥已經(jīng)有些冷了,可她是懶得回鍋重?zé)?,他愛吃不吃,沒想到皇帝也不挑食,照樣將冷粥咽下去。
“咳咳咳……”吃完之后,忽然吐了,額上隱隱現(xiàn)出細微的血管筋脈,臉色跟她煮的粥一樣白。
“怎么會這樣?”年無憂不解,“不應(yīng)該啊,我去找太醫(yī)。”剛轉(zhuǎn)身,卻被一把拽回去。
他力氣不大,但是她卻能感受他的拒絕。
“別去。”他虛弱地搖搖頭,“朕不會給他們?nèi)魏沃\害朕的機會,朕不能死在他們手上。”
原以為他是體恤下人,不想?yún)s是因為信不過他們。
見他翻身睡去,年無憂視線不由瞥到床上的內(nèi)側(cè),將他旁邊的另一只枕頭掀開,竟看到一把明晃晃的短劍,與他同寢無異于枕刀而眠,年無憂只覺后背一陣寒涼。
“看到這把劍的時候,你的第一個想法是什么,殺了朕嗎?”
“不敢。”照理說應(yīng)該不會有事,可是看他現(xiàn)在的境況,她也不能確定。
“死在那些人手里,那不如死在你手里,可是朕不能死在這里。”說著,他便吩咐擺駕錦年宮,他不要別人再旁,只由她扶著走在黑漆漆的長道上,夜風(fēng)拂面而過,空寂寂冷泠泠的,穿過兩道宮門,在一個寂靜僻靜的地方,隔著竹林掩映,看到了那座藏起來的錦年宮。
她從來不知道宮里還有這樣一座宮殿。
穿過竹林間的鵝軟石小徑,便到了宮殿的臺階前,進了宮門,來到正殿前,抬頭一看,“水文”二字鐫在黑匾之上。
似水年華,錦繡文章,很美……
可在她的記憶里找不到關(guān)于這座宮殿的任何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