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妃,你作何解釋?”皇帝心不在焉地問。
“回稟皇上,這銀票不是我的,是……”蜜妃無法說出實情,如果扯出三年前的事,她會死得更痛苦。
我原以為我已經(jīng)得逞,沒想到皇后會橫插一腳。
“皇上,臣妾有話想對阿麋先生說。”得到皇上的默許后,便轉(zhuǎn)臉看向我,贊賞了一句:“阿麋先生,你這身袍子甚是好看。”于是便叫太醫(yī)檢查,我身上罩著一件外袍,袍袖及地,太醫(yī)便從地上撿起袖子,如狗一般,慢慢地向上嗅著,嗅到右袖之時,忽然驚道:“這上面浸了砒霜。”
皇后就是皇后,不愧是跟在皇帝身邊最久的女人,我這初生牛犢的陰謀在她眼里不過是雕蟲小技,或許她在我將袖子拂過藥碗之時,她已經(jīng)有所察覺。
我以為崔煙會在煎藥時下毒,可是沒有,用上這件袍子本就是下策,為了給無憂報仇,我豁的出去。
“是我做的又怎樣?”我索性挺直腰桿,“這不就是你們宮里人的伎倆嗎?臉上貼黃金,肚子里裝大糞,鑲著勢利眼的臭皮囊,真把自己當(dāng)人物了,你們的老本行,老子自然玩不過你們,認(rèn)栽。”一切終于真相大白,我也不用再裝了,看著苦盡甘來的崔貴人伏在皇帝腳邊哭哭啼啼,我胃里一陣反酸。這里的女人讓我覺得惡心,我很懷念和無憂一起大笑大罵的日子,無憂最向往江湖,這些貴族眼中粗俗的舉動在她看來,才是高等靈性動物應(yīng)當(dāng)具有的真正性情,我和無憂是一樣的人,而且我的脾性較她已委婉許多,可在這宮里卻是一天也呆不下去,這么些年,她究竟怎么過的?
“圣上面前,豈容你大放厥詞。”皇后狠狠訓(xùn)斥,令侍衛(wèi)將我拿下,“快說,你和你年妃到底什么關(guān)系?”
“路見流氓,替天行道。”我脫口而出,卻發(fā)現(xiàn),他們看我的目光變得古怪陌生,像是看另一個人。
我忽然想起,這是無憂劫富濟(jì)貧時嚷的口號,莫非她們也聽過?皇帝看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便,神情有些迷惘,忽然莫名發(fā)笑:“你想為年妃報仇?”
我點頭:“三年前那場暴雨,皇上被阻在行宮,就是崔煙帶人闖進(jìn)翊坤宮,將下了砒霜的藥強(qiáng)行灌入年妃口中,當(dāng)時的崔煙只不過是一個宮女,她的幕后主使正是假意與年妃親近的棟鄂沉蜜。”三年前的事,她們計劃得太過周密,竟沒有一個人發(fā)覺她們闖宮,我也找不到任何證據(jù)。
不管皇帝信不信,拆穿她們那虛偽的美人皮,我心里很痛快。
崔煙立即撲到皇帝的腳邊委屈哭訴:“臣妾冤枉,臣妾冤枉……”
皇帝扶她,從袖子里抽出絲絹溫柔地擦拭她的眼淚,“朕知道你受了委屈。”他款款一笑,如畫中君子,“只是下輩子,別再進(jìn)宮了。”這句話頗有深意,絲絹拂拭而過,皇帝撤開手,崔煙失去扶依,一下子跌坐在地,雙目空洞?;实鄣推乘谎?,從皇后手里拿過銀票,輕飄飄地丟到她的臉上。
這是他對她最后的恩賜。
“皇上……”她仰起頭喚了最后一聲,然而往日眷顧卻是丁點兒不剩。
崔煙凄然一笑,眼中的木然變成了絕望,叩了一叩頭,便從地上撿起那發(fā)皺的銀票,一點點地塞進(jìn)嘴里,她還在努力地咽著,殷紅的紅已變成了深紫色,她卡主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彎成一只蝦米,不停地抽動,朝著皇帝明黃的靴子伸出手,然而五根手指帶著黑紫色的帽子僵硬了,保持著想抓住什么的姿勢,然而卻什么也抓不住。
皇帝說道:“貴人崔煙,一死以證清白,朕身痛惜,以嬪妃之禮厚葬,以表哀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