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夫焉剃須

去正殿時有著月娘領著,不過待回來時,便是穆鳶與賽金二人獨自回去。

甘露殿正殿與偏殿本就相隔不遠,從正殿的殿門口出來不過是跨出一道拱門便能看到偏殿的臺階了。穆鳶這會兒卻是沒有扶著賽金的手,在無人的時候她也懶得裝出那副樣子,自顧自走的輕快。

賽金提著宮燈照亮前路,見穆鳶臉上帶著笑意便說道:“公主,我不喜歡這里。”

穆鳶聞言偏頭瞧她,左右看了看,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走廊路邊掛起的宮燈照亮前路,倒是沒有旁人,穆鳶便問道:“為何?”

“這里悶得很,而且……公主,你以后不會像是那個娘娘對待月娘一樣對待我吧?”賽金嘴巴癟了癟,看上去有些單純的擔憂。

穆鳶聽了便知道賽金在擔憂什么,這丫頭雖然不言不語卻是個心思通透的,想來是剛剛柳賢妃呵斥月娘那幾句嚇到她了。

“你是我?guī)淼?,賽金,情分不比旁人?rdquo;穆鳶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笑容溫軟。

賽金點點頭,臉上也多了些笑模樣,穆鳶也彎彎唇角,有這么個喜怒形于色的姑娘陪著,日子也能過的簡單些。

跨了拱門,便看到了偏殿上懸掛的宮燈,隨風搖曳,而木架上的琉璃燈罩牢牢的保護了里頭的燭火,讓它在風中也依然明亮不滅。

宮門口是兩個穆鳶十分眼生的人在站著,穿著太監(jiān)的衣服,瞧著遠沒有歲余的精致,想來是地位不高的。

穆鳶神色不動,步調(diào)輕快地走進去,經(jīng)過那兩個宮人之時目不斜視,只當沒看到便罷了。

剛進入大廳,穆鳶便瞧見了一個身穿深藍色錦緞長袍的男人站在正中,背對著自己看不到臉,不過穆鳶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畢竟那頭發(fā)依然是提亞男人的發(fā)型,還未改變。

“夫焉?”穆鳶走了過去,輕聲喚道。

男人回了頭,那標志性的大胡子出現(xiàn)在穆鳶面前的一瞬間穆鳶就知道自己沒認錯人。

穆鳶笑著走到了正手的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了男人幾眼后道:“換了身裝束卻是瞧著精神不少。”

不過顯然夫焉并不習慣,他皺著眉頭扯了兩下衣袖:“這大周人的衣服軟塌塌的,而且就一層布,若是和人打斗起來豈不是一下子就能捅破了?”說著,胳膊揚起來甩了兩圈,“這樣也不舒服,難受的很。”

“若是不合身,趕明個兒找個繡娘來給你重新做了便是。”穆鳶朝他招了招手,待夫焉站到自己面前時伸手給他整理了一下衣袖,把上面的褶皺撫平,而后笑著抬頭看著夫焉道,“在這宮廷中要防備的,永遠不是拿刀拿槍上來的兇人,而是用陰損招數(shù)害人的小人,那身甲胄我?guī)湍懔糁?,不過暫時是用不著了。”

夫焉耳尖發(fā)紅,但臉上的胡須遮擋住了神情。

穆鳶偏頭看他,問了一句:“你這胡子能不能剃了?”

夫焉一愣,而后猛的搖頭:“公主,屬下,屬下不想……”

“可這未免太過扎眼了些。”穆鳶扎巴著眼睛盯著他瞧,根本不給夫焉反抗的機會便轉(zhuǎn)頭對著賽金道,“打盆熱水來,夫焉這頭發(fā)和胡子都要收拾收拾了。”

賽金忙提了裙擺出了殿門,沒多久就取了盆熱水來。夫焉知道自己躲閃不過,便也就不再抵抗,老老實實的跟著賽金去了東邊的廂房。

穆鳶沒有跟著,而是進了偏廳,對著里面的銅鏡細細的瞧著自己的臉。

雖然這張面皮用了數(shù)十日,但穆鳶還是會擔憂它會不會露出破綻。

指尖輕輕地撫摸著眼角眉梢,那冰涼的溫度和柔軟的觸感恍如真實。

玄逸送給她的那顆精元被穆鳶放在了小小的錦囊中,穿了繩子掛在頸子上,這是穆鳶身上唯一散發(fā)著熱度的東西。

這時候,身后有了動靜,穆鳶回頭去瞧,一眼就看到了低著頭的賽金,還有站在她面前的清秀男子。

一身藏藍色長袍,腰間是黑色腰帶,袖口被緊緊箍住方便活動,是與別的事為一般無二的衣衫??墒悄菑埬槄s是如玉白皙,嘴唇很薄,那雙劍眉微微蹙起,伸手抓著披散在身上還散發(fā)著水汽的黑色長發(fā)。

穆鳶眨巴眨巴眼睛,而后,才不確定的喊了句:“可是……夫焉?”

男人聞言便抬了頭,對上了穆鳶的雙眸時眉間的褶皺更深。

“夫焉你長得著實好看。”穆鳶輕聲嘟囔,然后在心里感慨,難道真的是提亞的遺傳基因好么,這爾雅公主長了張足以禍國的臉孔,賽金也是嬌俏秀美,就連夫焉這個本以為是個糙漢子的男人也有個俊俏的面孔。

夫焉卻顯然不是很喜歡這個評價:“屬下一個習武之人,長得如何全然沒甚關系。”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這張面孔,完全嚇不住人,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年紀輕輕的就留了胡子。

“但你這樣,我很喜歡。”穆鳶朝著他微笑,語氣無比真摯。

夫焉原本不十分歡喜的臉此刻卻是沒了陰霾,耳尖依然紅彤彤的,從墨黑的發(fā)絲中露出,顯眼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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