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潯準時從密室中出來的時候,宮長嵐亦是準時的端著藥進來了。
我垂著腦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時而用眼角的余光瞥兩人一眼,時而無聊的絞著手指。
司潯好像沒有受傷,而宮長嵐的氣色也挺好的,那碗藥還是那樣的烏漆漆的,一切似乎都是在重復著前幾日每晚的情景。
唯一不同的是,她沒有想出什么辦法,將那碗藥打翻。
手指握緊了,然后松開,再握緊,松開,如此幾個來回之后,我輕輕的合上了眼睛,既然不忍心看,那么,就讓我閉上眼睛吧!
在心里默默地念著:司潯,不要怪我,面對著這樣一個心狠手辣而且心思敏銳的女人,我不能夠冒險。
我有時候會想,過去到底是怎么樣的呢,司潯愛著千音,那么,宮長嵐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呢?千音又是因為什么而死去的呢?我如果不是千音的話,那么,我又是誰呢?我真的沉睡了一百多年么?
如果那些東西不再重要的話,如果連仇恨都不再重要的話,那么,我又為什么醒過來,難道,醒過來之后,就只是為了將臆想中的敵人——宮長嵐,給一掌打死,然后,我的一生就這樣完了么?
我甚至還想過,等我體內(nèi)那蝕骨的恨意消散之后,也許,我就會再次化為白骨,長眠于黑暗的地下吧!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宮長嵐微笑著端著藥碗出去了,藥碗里頭,是空的,而司潯那如血色般紅潤的嘴角,掛著一滴黑色的藥液。
他望著剛睜開眼睛的我,神色淡淡的,眼底的笑意都不見了。
清冷,帶著寒芒,宛若一把殺人的利劍一樣。
此刻的司潯,就是這般模樣,仿佛所有的溫柔,所有的迷惘,都盡數(shù)散去。
他就是明月樓至高無上的存在,江湖武林中,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那雙白凈的手,染上過無數(shù)的鮮血,那雙冷厲的眸子,斷絕了世界上所有的溫情。
那個溫柔的男人,才是幻覺吧!
“還站在這里干嘛,滾出去,順便把門關上。”纖瘦的手指往門口一指,而后,轉(zhuǎn)身進入了內(nèi)殿。
我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原來這碗藥,還有這樣的功效。抑或是說,那碗藥只是將原本的司潯,給真真切切的體現(xiàn)出來而已?
于是,我不再自討沒趣的待下去,回到了竹園。
踏進竹園的時候,我看見一身白衣的雪絨,正在為南央療傷,他脖頸上的痕跡,已經(jīng)被雪白的布帛給纏繞住了,看著那塊布帛,我終于明白了,最初見到南央的時候,他脖頸上亦是系著一塊白色的布帛的,我以為,那只是獨獨屬于明月樓左護法的標志而已。
直到今日早上,在閣樓里頭,聽到那一切之后,我才明了,那不是屬于明月樓左護法的標志,而是屬于宮長嵐獨有的標志,是她在南央身上留下的痕跡。
我刻意放輕了腳步聲,以免驚擾了正在療傷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