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天的宴會不歡而散,后來祭宗祠時夜青月也推病不去,但帝后新認(rèn)義女,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于是前朝的四公主變成了?dāng)今的四公主,皇后親生的四公主便不得不改了行輩,稱為“五公主”了。
匈奴來使求娶四公主,短短數(shù)日間已是天下皆知,皇后生怕夜青月反悔,這些日子對她當(dāng)真是著意照料,比對自己親生女兒更周全百倍,直待正日子到了,將她裝扮齊整送上了和親的馬車,皇后的一顆心,才終于緩緩地放回了肚子里。
那來使哪管你什么真公主假公主,見夜青月容色絕麗,舉止間自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威嚴(yán)氣勢,心下早已折服,如今便有人來說這公主是假,他也萬萬不信的了。
夜寒煙傍在馬車旁邊,緊緊地握著夜青月的手,怎么也舍不得放開。
她從前與這位皇姐并不親近,但在宮中相伴數(shù)日,心中已經(jīng)大是不舍,又想到如今世上只姐妹二人血脈相連,偏又要天涯兩隔,連相依為命尚不可得,心中便覺又酸又苦,恨意難消。
夜青月輕輕地在她手上拍了兩下,唇角含笑、氣度從容:“煙兒,在宮中好生照料自己,賊人雖狠,料來一時卻也不敢將你我姐妹如何,你只管放心,等著姐姐的佳音就是!十年、二十年,只要姐姐一息尚在,就絕不會放棄!這江山,老賊是如何得來的,我便要他如何失去, 你信是不信?”
夜寒煙知道此事已經(jīng)是皇姐唯一的追求和希冀,哪敢說不信?
正待點頭,卻聽見送親隊伍之中有一人冷笑一聲,手中馬鞭輕輕甩了兩下,語氣十分輕蔑:“公主何必問她?她便是嘴上說信,心里也定然是不信的!”
夜青月乍聽到這句話,只覺分外刺耳。圍攏在馬車旁邊的本都是她的舊部,萬萬料不到其中竟有人在這個當(dāng)口唱反調(diào),她不禁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瞪。
夜寒煙卻不用回頭也知道開口的定然是沈醉墨了。她不愿與此人多言,輕輕掙脫夜青月的手,轉(zhuǎn)身便走。
卻聽到沈醉墨朗聲嘲諷道:“小煙姑娘,就此別過,只怕今生無緣再聚,沈醉墨在此預(yù)祝您青云直上、富貴無極了!”
“沈三,閉嘴!”夜青月終于忍無可忍地怒斥一聲,沈醉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得作罷。
夜寒煙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必定是既輕蔑又憎恨,有心與他相罵,卻覺心中酸楚,喉頭哽咽難言,只得冷笑一聲,裝作不在意地大踏步離開。
這時皇后身旁忽有一人疾行迎了出來,將夜寒煙擋在身后,冷聲向沈醉墨叱道:“父皇敬你尚有幾分氣節(jié),法外開恩許你帶領(lǐng)舊部護送四公主和親,卻不是縱容你無法無天!小煙好意送別四公主,也是奉了母后的懿旨,你在一旁冷嘲熱諷,是何用意?”
夜寒煙生怕沈醉墨口無遮攔,當(dāng)眾揭破自己身份,忙向祁諾潯強笑道:“這是個渾人,殿下莫要跟他一般見識。”
夜青月在車中低聲呵斥沈醉墨,不許他再開口,哪知他一見夜寒煙躲在祁諾潯的身后,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終于還是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原來已經(jīng)有人要了,飛上枝頭指日可待,恭喜了!”
夜寒煙忍不住含怒回頭,正對上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心中更是酸苦,只覺雙腿酸軟無力,幾乎站立不住。
祁諾潯見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心下大急,也顧不得去跟沈醉墨爭執(zhí),忙半扶半抱地帶了她往回走,一路不住安慰:“別怕,我永遠(yuǎn)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