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來見皇上,為什么要帶著我?”夜寒煙賴在臺階下面,說什么也不肯往上走。

那小太監(jiān)見兩人停下腳步,也只好跟著停了下來,安靜地站在前方不遠處等著。

祁諾清心中發(fā)急,面上卻半點不露,只淡淡地道:“你跟我進去就是。”

夜寒煙眼見四周不下數(shù)十個奴婢看著,知道在此處與他爭執(zhí)顯然不智,只得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一進正門,便見主殿外面整整齊齊地站了兩行侍衛(wèi),人人神色端嚴,與別處宮中相比,顯然又是另一番氣象。

祁諾清正要拉夜寒煙進去,那小太監(jiān)卻忽然遲疑了一下,攔住兩人道:“皇上正在審訊犯人,殿下進去無妨,但這位姑娘……”

夜寒煙巴不得這一聲,忙“通情達理”地說:“奴婢在外候著便好,殿下請。”

哪知祁諾清偏不讓她如愿,竟對那小太監(jiān)道:“既如此,你先進殿通報一聲,若父皇不許進,我們便在外面等著。”

那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走了進去,不過片刻便轉(zhuǎn)回來,陪著笑回道:“皇上有請。”

此時夜寒煙便是想走也不能了,只好作出恭謹?shù)臉幼觼恚嗖揭嘹叺馗谄钪Z清的后面走了進去,心中猶自犯著嘀咕,不知道這位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甘露殿本是皇帝寢宮,殿中的陳設雖比紫宸殿簡單了些,卻仍是高大疏朗,自有一股威嚴氣勢。

見兩人進來,皇帝微微點了點頭,向祁諾清道:“來得正好,此賊口緊得很,你來幫朕一起審一下。”

夜寒煙早看見下面地上蜷著一人,只未敢細細審視。此刻趁著皇帝提起,她忙向下方看去,只見那人雙手給鐵索綁縛在身后,渾身衣衫早破成了布條,血跡淋漓地裹在身上。

大概是感覺到了來人的目光,地上那人從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類似于野獸的低吼,身子在地上掙扎了幾下,艱難地將臉轉(zhuǎn)向了這邊。

夜寒煙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袖中的雙手驀然緊握成拳,長長的指甲刺入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地上那人顯然也看到了她,夜寒煙看到他的臉上現(xiàn)出迷茫的神色,接著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緊緊地盯著她這邊,再不肯挪開。

祁諾清不動聲色地擋在夜寒煙的前面,向那人笑道:“沈公子的硬氣,倒真是令人肅然起敬,本宮只替公子惋惜,您便有天縱之才,獨柱擎天力弗支,也是枉然。”

戰(zhàn)場相逢,英雄相惜原是尋常,祁諾清滿以為此話一出,對方必定會有所動容,或怒罵或感慨,只要他肯開口,就是給了他一個繼續(xù)問下去的機會。誰料那人竟恍若未聞,只管在地上艱難地挪動著身子,探出頭去想看清躲在他身后的夜寒煙。

祁諾清至此方知他剛才確實是在盯著夜寒煙看,心中頓時大怒;皇帝卻注意到夜寒煙自己也是臉色微微發(fā)白,顯然心中并不平靜。

再聯(lián)想到前日初見夜寒煙之時心中生出的那幾份熟悉之感,皇帝不禁疑心大盛,面上卻不動聲色,收斂了一身的戾氣,淡淡笑道:“朕記得先朝武威將軍第三子沈醉墨,曾與淑貴妃生的九公主有過婚約,是嗎?”

地上那人聞言猛地抬起頭來,一直冷漠的臉上現(xiàn)出焦灼而恐懼的神色。夜寒煙本想往后退一下,誰料腳下微一踉蹌,竟險些跌倒,幸而祁諾清眼明手快地攙住了她,才免了她在皇帝面前出糗。

祁諾清體貼地等夜寒煙站穩(wěn)了身子之后才緩緩松手,柔聲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平地也能摔倒?”

夜寒煙心中慌亂,一時無言以對,只得敷衍地“嗯”了一聲,倒叫祁諾清十分詫異,不明白她何以變得這樣恭順了。

皇帝此刻早已心如明鏡,卻轉(zhuǎn)眼又想起了別的事情,心神一蕩,便顧不得理會眼前的局面了。

祁諾清眼見地上那人刻意將臉轉(zhuǎn)向別處,但不過片刻便仍是偷眼向夜寒煙看過來,惱怒之余,心中卻自以為有了妙計,當下便吩咐侍衛(wèi)帶了那人下去,卻不回原處關押,而是單獨收拾一間斗室,好生安排酒肉招待。

皇帝待他吩咐停當了,才緩緩收攝心神,強笑道:“這是什么意思?嚴刑都逼不出來,你道一桌酒菜便能讓他改了氣節(jié)嗎?”

祁諾清見夜寒煙神色怔怔的,只管看向那人被拖走的方向,心中不禁火起,只想狠狠地羞辱這個女人一番,倒完全忘了此行的目的本來正是要向皇帝求情,要將她放到自己身邊的。此刻見皇帝問起,他便意味深長地看了夜寒煙一眼,笑道:“他沈醉墨再了不起,也不過是肉胎凡身,只要是凡人,都會有致命的弱點,此計必然使得,父皇大可放心。”

皇帝一向知道這個兒子智計過人,但近日他自己已多次提審過沈醉墨,知道此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到底還是有幾分不放心。

祁諾清有意當面羞辱夜寒煙,見皇帝追問,便胸有成竹地笑道:“此計說來也簡單。沈醉墨是英雄不假,可是民間不是有句俗話,叫做‘英雄難過美人關’嗎?現(xiàn)成的便有一條妙計在,父皇只管放心就是。”

皇帝見祁諾清一雙眼睛只往夜寒煙的身上看,心中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計策,立刻便搖頭否決。

祁諾清只當是父皇心下不忍,故意大聲笑道:“父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只要他招了便好,咱們又何必在意是用什么方法逼的供?再說了,嚴刑逼供只怕他口服心不服,若是有位美人可以幫咱們把他的心收攏得服服帖帖的,我們大業(yè)皇朝的江山,豈不是又多了一條萬里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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