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厲三十九年
武定侯府,一處偏僻小院簡陋的屋門被大力推開,董家三房堂妹董詩雅帶著媽媽、丫鬟魚貫而入。董婉喻在衣袖的遮擋下,不留痕跡的合上熏香爐的蓋子。雙手交疊,置于身前被袖口遮擋。
“五姐,如今侯爺愛的人可是我。你占了侯爺夫人的位置這么多年也該夠了,我腹中有了侯爺?shù)墓侨猓@侯府夫人的位置是我的。”董詩雅一臉得意的站在董婉喻面前。
今日她穿著一襲蝶戲水仙裙衫,一頭如墨般的秀發(fā)挽了一個隨云鬢。發(fā)間插了一支栩栩如生的赤金蝴蝶簪,配上出塵的容貌,清新脫俗,不惹塵埃。
“只要我還活著,這侯府夫人便不會換人。”董婉喻眼眸低垂,眼底的哀傷化為瘋狂。
“你在說笑嗎,你入侯府四年無所出,侯府連個正經(jīng)的繼承人都沒有,老夫人早就要將你修了,更何況你還與人有染,這侯府豈能容得下你?”董詩雅說著,眼底閃過一絲惡毒。“即便是董家也容不下你,你父親和繼母可是讓你以死證清白呢。”
是啊,她如今落得被婆母軟禁,被下人輕視,被夫君厭棄。不正是拜董家,拜董詩雅所賜嗎?董詩雅與她夫君珠胎暗結(jié),婆家以她無所出要休了她。
她無助的帶著一絲期望回娘家求助,董家之人上下一心,為了牢牢抓住如今權(quán)勢滔天的侯爺,讓她自請下堂。她不依,董家竟然絕情的傳揚她與人有染。
真是即無恥又狠毒,他們不是要毀了董家女兒的清譽,而是要逼她以死證清白。
董婉喻被一次又一次的傷透了心,她的世界頃刻之間崩塌粉碎。而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她的夫君不愿見她,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也從未給過她一個交代。
“你以為我會就此自裁如了你們的愿?”董婉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眼神冷凝,腰背挺直。
“五姐姐,你也別做無謂的掙扎,你我的結(jié)局早已注定。我勸你還是乖乖交出《傾城十二香譜》,喝下這杯茶,也免得我動手,傷了咱們姐妹的情份。”董詩雅說著,看向一邊的小丫鬟。
小丫鬟手中端著一個精美的茶杯,與這陋室格格不入。
“就憑你肚子里那塊爛肉,你我之間還有什么可笑的情份。”
《傾城十二香譜》是她的母親花云若的陪嫁,這香譜并不是佛家預測兇吉的焚香圖譜。而是記載了十二種能影響人心智的調(diào)香配方。但這十二香譜只是基礎,從中能演變出不知多少種功效不一的香味。她母親雖不擅長此道,但她卻天賦卓絕,是一名天生的調(diào)香高手,為此她母親便早早將香譜交給了她研習。
“爛肉?哈哈哈——這可是未來的侯府世子爺,有些人想求也求不來的。”董詩雅笑得十分張狂。“你不過是不會下蛋的母雞罷了。如今你的清譽已毀,侯府老夫人容不下你,侯爺也不要你了。五姐姐,你說你身為一個女人你還剩下什么?”
“是啊,你如愿了,一定十分高興吧?”董婉喻神色平靜,眼底的恨意卻如同綻放的曼陀羅,全身帶著致命的毒液。
“只是斗倒了你這樣一個蠢女人,有什么可高興的?你還是乖乖交出香譜,免得受皮肉之苦。”
“那香譜從來都不屬于董家,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她已經(jīng)傻了二十年,并不代表她會繼續(xù)傻下去。
“哼——只要你死了,侯爺、這侯府、香譜及你那些嫁妝,你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成為我的。我和侯爺?shù)膬鹤訉⑹俏磥磉@侯府的主人。”
“你怎知那團爛肉能生下來?既是爛肉,不等出生便已腐朽。”說到這,董婉喻的神色變得詭異起來。
“你做了什么?”董詩雅露出一絲慌亂的神色,這時她才注意到室內(nèi)若有似無的香味。
“與你所做相比,不值一提。”董婉喻臉上露出愉悅的神情,從她踏進來的那一刻,這孩子就注定保不住。
“說——你到底做了什么?”這女人的調(diào)香手段了得,她驚恐的退后幾步,一手覆上隱隱作痛的小腹。“還不給我動手。”
幾名粗壯的婆子急忙上前制住董婉喻,為不留痕跡,將一枚枚銀針插進董婉喻的身體里,逼迫她交出香譜。
董婉喻咬緊牙根,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不肯開口。時間差不多了,她帶著瘋狂又愉悅的詭異表情看向董詩雅的小腹。
“阿——小姐你流血了。”
隨著小丫鬟的一聲驚呼,董詩雅覺得腹中絞痛難忍,下身濕濕的,被鮮血染紅一片。她四周的仆婦亂成一團,她不自覺的看向被按在地上,毫無尊嚴,狼狽不堪的董婉喻。當看到她的神情時,更是驚懼不已。
“快,快將那茶給她灌下去。”董詩雅尖厲的叫著神色猙獰,手緊緊的抓著她身邊的媽媽,一疊聲的讓人找太醫(yī)。
此時的董婉喻已經(jīng)疼的沒有力氣,只能任由那些人掰開她的口,將一杯毒茶灌進她口中。感覺到冰冷的茶水順著食道滑入胃里,頓時胃部如同燒灼般疼痛,接著是五臟六腑。
董詩雅要是知道自己也成了不會下蛋的母雞,會是怎樣一番光景?真可惜她看不到了。劇烈的疼痛奪取了她的神智,直到她完全陷入黑暗之中。